易佳夕看她一眼,淡淡道,“竞争关系。”
“竞争?”宋丛筠眨了眨眼,“怎么说?”
“我想掌握主动,他也想。”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更想。
最开始的时候,易佳夕以为梁霁辰是那种单纯又固执,推一步,走一步的男人,但他那双手,即便受伤了,仍然要占据主动方。
他有他的情不自禁,也有他的理智权衡。
试探,靠近,索取,退缩……抱歉,谁也没打算这么轻易地将自己交付出去。
宋丛筠轻手轻脚地挪上床,睡在易佳夕旁边,手枕在脑袋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易佳夕,“你和他可真像。”
“我和谁?”
“他。”
易佳夕促狭地笑,“你的他?”
宋丛筠垂下眼,赧然点头。
“和我说说他吧。”易佳夕怂恿着她,忽然感觉像回到学生时代,同睡一床,压低声音说悄悄话,讲到好笑的地方,躲进被窝里憋笑到颤抖。
“好吧,你想知道什么?”宋丛筠难得松口。
但易佳夕感觉到,这是宋丛筠自己有了倾诉欲。
她直奔主题,“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宋丛筠带些迟疑地摇头,“不确定。”
“不确定?”易佳夕愣了一下,“那你们认识多久了?”
“很久很久。”
易佳夕在微薄光线中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哪里聊得下去?她故作生气地哼了一声,“不问了!”
“别呀,我说真的,你再问别的嘛。”宋丛筠微笑着戳了戳易佳夕气鼓鼓的脸颊。
好吧,八卦的念头大于一切,易佳夕很快被哄好,“他帅吗?”
属于颜狗的人生哲理问题。
“当然。”颜狗的朋友也是颜狗。
“那,谁先勾搭的谁?”易佳夕事先声明,“不要再说不知道。”
宋丛筠皱眉想了会儿,“他吧,我不确定那算不算。”
“嗯?”
“是他先亲的我……”
“什么时候?”易佳夕嗅到狗粮的气息,更凑近了一点。
宋丛筠慢吞吞地说,“高中。”
这个回答简直让易佳夕跌破眼镜,要知道,在她眼中,宋丛筠高中时就是标准的乖乖学生,校服工整,不迟到不早退不逃课不早恋,接到男生递的情书送的礼物,都会红着脸交给易佳夕代为处理。
“我家的好白菜,居然高中就让猪惦记上了。”易佳夕忍不住啧啧叹息。
这下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她是非要宋丛筠说出来不可了。
“我也没想到,就很突然……”宋丛筠抿抿嘴,“那天他跟人打了架,脸上受伤,我看见了,就跟在他后面,想帮他处理伤口。”
“不得了,这还是个不良少年。”易佳夕趴在枕头上,摆好吃瓜姿势。
宋丛筠笑了笑,继续说,“他不理我,还赶我走,我不服气,就拽着他,然后他停下来,问我是不是喜欢他。”
易佳夕听得入神,眼睛都不舍得眨,只催促她快些讲。
“我当时气极了,转身就要走,他却突然拉着我,把我推到那颗红鼻子树上……哎,夕,你还记得哪颗红鼻子树吗?”
当然记得。
学校附近的街心公园里有棵树,树干上长了颗很大的树瘤,不知被谁涂了层红漆,就像只红鼻子,以此闻名。
易嘉泽把她推到那颗树上,不由分说地亲下来,她当时都吓傻了。
回想起来,那次初吻的体验其实很不好。
他并不温柔,甚至带着些发泄的意味,没有丝毫怜惜,他嘴里好像也受了伤,宋丛筠尝到淡淡的血腥气,并不确定,也像是旁边那棵树瘤上的铁锈味,铺天盖地,密不透风地将她困住。
人声嘈嘈切切,那么近,又那么远,令她感到慌张,那种眩晕感让她不得不紧紧拽住易嘉泽的书包带,才能不瘫下去。
那一刻,他是侵略者,也是唯一的凭依。
他很快放开宋丛筠,擦了擦嘴角的血,冷酷地说,“以后别再跟着我。”
宋丛筠还记得自己当时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
决绝地,带着少年的清瘦,显得有些孤零零。
易佳夕听得愣住了,这想象不出这是一贯内敛的宋丛筠会做的事,她忍不住问了句,“是啊,你干嘛跟着他?”
“他跟人打架是因为我,”宋丛筠有些艰难地开口,“是我,说了些对他不好的话……”
接下来的事,她就不肯再说了,也不肯说那人的名字。
那天晚上,两人的情绪莫名都不是很高,各怀心事。
第二天,宋丛筠临时有事,需要在法国停留几天,易佳夕独自一人从戴高乐机场返回国内。
下飞机,孟瑶开车来接易佳夕回家,一路上跟她报告这三天的营业状况。
Y.Bakery正在筹备网店在各个平台上线,孟瑶这段时间忙得够呛,冲易佳夕大倒苦水,说自己如何如何辛苦,连跟男朋友约会的时间都没有。
直到易佳夕拿出她在法国买的白贝母扇子项链,才终于堵住孟瑶的嘴。
“老板,你去法国,怎么不和梁先生一起?”
易佳夕若无其事道,“他忙。”
孟瑶从后视镜里小心地看了眼,“你们……还好吧?”
“我们……哪里不好?”易佳夕挑眉反问。
孟瑶察觉到危险,立马摇头,飞快地转移话题。
回到小区,进入公寓大楼的时候经过大厅管理处,物业工作人员迎上来,“易小姐,前几天您让我们查监控,很抱歉,那天晚上因为停电,监控设备没有工作。”
“我知道了。”易佳夕微微颔首。
那天在医院,钱之航非说自己是被人推了,没鼻子没眼的,自己都不肯定,查不到监控,易佳夕也没有放在心上。
易佳夕回家洗过澡,换了套衣服,出门参加初中同学聚会。
刚到法国的那天,易佳夕就收到“小棉袄”骆文同学发来的同学聚会邀请链接,弄得跟电子结婚请柬似的,花里胡哨,还配上毕业那天拍的许多照片。
在易佳夕看来,张张都是黑历史。
初中那会儿,她其实挺瘦的,除了脸颊有些婴儿肥,拍照尤其明显,所以那会儿,易佳夕整天都琢磨着如何减肥。
或者说,如何瘦脸。
当推开包厢门,易佳夕面上难掩错愕。
她竟然看见连绍坐在桌上,对她微笑。
“你怎么会来?”连绍及时地为易佳夕拉开椅子,她只好坐下。
连绍十分自然地说,“我收到邀请了,当然得来。”
易佳夕一没想到班长会邀请他,二没想到他竟然有时间。
毕竟连绍根本不是她的同班同学。
在易家没出事前,一个连绍,一个易嘉泽,成天往易佳夕班上跑,他们都是学校里顶耀眼的男孩子,有时候插科打诨,浑水摸鱼地坐在易佳夕班里上课,同学们欢迎,老师们也无可奈何。
那时候学校人尽皆知,这两人是五班的编外人员,连拍毕业照那天,他们都来凑热闹。
毕业合照里,易佳夕站在第一排,易嘉泽和连绍一左一右,为了不挡住后方同学的脸,还特意弯着腿,在她脑袋上比V。
席上气氛热烈,最初因为连绍的明星身份而小心翼翼的同学,随着他的幽默和健谈也逐渐热络起来。
他们聊着从前的糗事,乐此不疲,只有易佳夕意兴阑珊。
九点多结束,几个从前就闹哄哄的男同学提议要去酒吧,易佳夕在这时候接到梁霁辰的电话。
她想了几秒,走到包间外面。
“喂?”
“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易佳夕忍不住弯起嘴角,“你也没问啊。”
过了会儿,梁霁辰说,“那我现在问,你在哪儿?”
易佳夕把地址告诉他,还是忍不住拿一下腔调,“干嘛,你要来接我?”
他好像听到一句很奇怪的话,反问道,“不来接你,我问地址干嘛?”
真是标准的梁氏语言。
易佳夕握着手机,刚要说话,忽然身后一阵喧哗,同学们从包房里鱼贯而出,吆喝着要易佳夕跟上队伍。
“怎么了?”
易佳夕解释说,“同学聚会,那帮人非要去酒吧,你快点来解救我。”
有个男同学听到,嘻嘻哈哈过来拽她,对着手机大声喊,“男朋友吗?我们把你女朋友带走了!想要人来酒吧赎!不然你女朋友就要被我们灌醉啦!”
易佳夕推开他,无奈地说,“你听到啦?我要被他们带走了。”
梁霁辰在那边竟然笑了一声,好似心情不错的样子。
“你跟他们走,怕什么?怕我不来赎你?”
“你不会的,”易佳夕也笑了,“你不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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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出意外的小插曲,易佳夕不得不选择跟着大部队一同去酒吧。
酒吧老板是曾经的体育委员赵杰,他特意留了酒吧二楼一处最私密清幽的卡座,免得连绍被人认出来。
同学们对连绍的加入都挺期待,他讲话风趣幽默,一点不端架子,同学中不少人都是他的影迷粉丝,都不想错过和偶像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一行十几人,浩浩汤汤地出发前往酒吧,竟是一个不落。
易佳夕没料到他真会跟着一起去,大概也是唯一不想让他去的。
连绍追上来,“坐我的车吧。”
他带了司机,可以载几个同学过去。
餐厅璀璨的灯光下,他目朗若星,面孔比从前硬朗,但依然能辨认出从前少年的模样。
上学时,连绍几乎每天都和易佳夕一同回家,还有易嘉泽,那时候,他从来不需要特意强调这句“我送你回家”。
不是所有的回忆都需要珍藏的。
“你现在是公众人物,瓜田李下,还是多注意点吧。”易佳夕摆摆手要走。
刚才酒桌上有几个女同学没喝酒,易佳夕乘坐其中一人的车过去,在路上,她给梁霁辰发消息,让他如果没出发,就不要过来了。
一直到她到了酒吧门口,才收到梁霁辰的回复:【为什么,我已经快到了。】
这个突发状况让易佳夕感到一阵莫名的焦躁。
酒吧里生意很好,赵杰径直带他们来到二楼卡座,易佳夕坐在两个女同学中间,连绍在她对面坐下。
上一场饭局大多是男同学们的主场,多年同学不见,也没几个人好意思一上来就灌女生酒,易佳夕勉强躲过。
现在酒吧都来了,再想找借口推脱不喝,就显得有些拿腔拿调了。
就连上学时期的老好人,班长“小棉袄”都被灌了不少,喝得最起劲的赵杰放了话,今天谁要是竖着出去,以后他赵杰就不认这个同学。
包括易佳夕在内,至少有五个女同学也不大想认赵杰为同学,根本不在乎他的威胁。
赵杰被狠狠地笑话了一通,后来气焰顿消,只得讪讪地改变了劝酒套路——玩游戏,谁输谁喝。
一晃十年过去,大多数同学的面貌依稀都有变化,随着进入社会,性格也有些变化,那时最木纳的男生,现在做了销售,在饭局上口若悬河;最平凡普通的女同学,摇身一变,时尚又落落大方。
唯独在玩这类酒桌游戏时,依然缺乏新意,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
也不知是谁提议的真心话大冒险,简直土到没眼看。
用梁霁辰的话说,“落伍”。
游戏老套,规则也老套,每人抽一张扑克牌,牌面最大则赢,牌面最小为输,必须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由赢的那人决定内容。
如果实在不想回答或是照办,罚三杯啤酒,如果累计三次惩罚,就得喝一杯深水炸弹。
易佳夕内心后悔不迭,早知道这样,这同学聚会她就不该来。
游戏开始,最初几轮,大家还顾忌着“同学情谊”,下手都不算太狠。
最多问问女同学的体重,或是问男同学从几岁开始不尿床的诸如此类无伤大雅的问题。
慢慢地,气氛热烈起来,问题也逐渐百无禁忌,好几个脸皮薄的女孩子都喝了几杯。
连绍输了一次,赢家是从前班上最闹腾的男生,外号“窜天猴”他一脸贱兮兮地问,“连绍同学,连绍影帝,去年你和那个韩国女明星拍的电影里的激情戏,是借位?替身?还是假戏真做啊~~~”
他飘得连尾音都收不住了,贱气冲天。
“借位,”连绍眉毛一挑,“我拍的又不是三.级片,想什么呢。”
窜天猴满脸失望。
看他那副吃瘪的表情,易佳夕还没开心多久,就笑不出来了。
这个游戏最令人无奈的地方就在于,它根本没有技巧可言,全凭那捉摸不透的运气,谁有可能赢,反之,谁也都可能输。
这一把,易佳夕抽到了最小的黑桃三。
而赢的那个居然又是窜天猴。
他满脸随时准备搞个大事情的表情,先是嬉皮笑脸地帮易佳夕把面前的三只酒杯满上,再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道,“易佳夕同学。”
易佳夕面色冷淡,“请讲。”
“请问,你现在跟我们的预定影帝连绍同学,是什么关系?”他把一支空啤酒瓶口对准易佳夕,一副采访的架势。
坐他旁边一个女同学使劲推了他一下,翻着白眼,“瞎问什么,人家有男朋友的。”
“我知道,”窜天猴说,“不是还没来吗,问问嘛,你们难道不想知道?”
没人接茬,但也没人否认,人类天性里就带着八卦基因,更何况这份好奇心,是从学生时代就生根发芽的。
易佳夕没说话,取过桌上一只酒杯,斟满威士忌,直接把酒杯扔进面前的大杯啤酒里。
满桌愕然,不知道她这是要做什么。
“这杯我喝了,当作退出游戏的惩罚,你们好好玩。”易佳夕说着,举杯要饮,坐在对面一直冷眼旁观的连绍忽然站起来,按住她的手。
他说,“我来。”
易佳夕目光冷淡,在连绍脸上掠过一眼,刚要拒绝,忽然看见站在二楼走廊处的梁霁辰。
他站在那里,身量挺拔,正沉默地望着这边。
易佳夕从座位上站起来,目光一直看着梁霁辰,“过来啊。”
心中忍不住想,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站在那里看了多久,听到了什么。
梁霁辰走过来,易佳夕身边的女孩颇有自觉地让位,让梁霁辰在易佳夕身边坐下。
“喝酒了?”梁霁辰微微低头。
他的到来,带来一阵清冽的香气,和熟悉的内敛可靠,让人想要依赖的感觉。
几天不见,他突然的出现,好像是为了提醒易佳夕,她可以不去听,不去见,不去想,但无法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无动于衷。
易佳夕的声音不自觉软了几分,“没有喝。”
梁霁辰平淡地扫了一眼她手里的深水炸弹。
“准备喝,还没喝。”她及时地找补,并且把酒杯稍稍推远一点,好像是要跟它划清界限。
刚才还气焰嚣张,仿佛八婆附体的几个男同学,此刻都识趣地噤了声。
大家闹归闹,到底是老同学,眼看着正主儿来了,再翻些陈年旧帐出来,破坏了两人关系,怕是闹得同学都做不成。
那杯酒,最后是梁霁辰替易佳夕喝了。
易佳夕不觉得梁霁辰是擅长喝酒的人,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喝下,没有阻拦。
她只在桌下勾住梁霁辰的手,不假思索地握住。
连绍靠在椅背上,目光从对面两人脸上扫过,梁霁辰也注意到他,视线在空中短暂的交锋一秒,再若无其事地分开。
“梁先生?”骆文使劲地眨了眨眼。
梁霁辰愣了一秒,他显然已经忘记了这位音乐厅的工作人员。
易佳夕凑近他的耳朵,“他帮我找你要过签名,他叫小棉袄。”
“那是我外号,”骆文觉得在梁霁辰这样的业内权威面前暴露绰号,实在是耻辱,“我叫骆文。”
他刚说完,就有人嚷嚷起来了,“什么骆文,就是小棉袄,这名字多亲切。”
骆文立刻拖那人下水,“你呢,你还是窜天猴呢!”
“还有他,他的外号是绿毛衣,”坐易佳夕旁边的女生喝得有点高,还附赠解说,“因为他常年穿一件绿毛衣,丑死了。”
绿毛衣恼羞成怒,站起来冲她嚷嚷,“你呢?你还叫牙套河马妹呢!”
好好的介绍环节,生生被造成了一场互相揭发大会。
在一片吵闹声中,易佳夕无奈地望着梁霁辰。
她言简意赅地做了总结,“总之,这些是我初中同学。”
梁霁辰微微侧向易佳夕那边,语气带着酒的热度,“他们都有外号,你的外号呢?”
易佳夕摇摇头,“我没有外号。”
“是吗?”他牵起易佳夕的手,搁在他的腿上,凑近易佳夕轻轻笑了声,“你觉得我会信?”
他笑声低沉,带着些莫名的轻佻意味,易佳夕脸上一热,忍不住轻轻推了他一下,“别闹。”
“我没闹,”梁霁辰的呼吸有些热,“跟我回家好不好?”
易佳夕错愕地望着他,看见他目光稍稍有些迷离,“你醉了,梁霁辰。”
梁霁辰说,“你才醉了。”
人喝醉了,要么耍酒疯,要么给前任打电话,要么像钱之航那样睡成死猪。
还有一款是梁霁辰这种,不哭不闹,坐得正站得稳,说话不打磕巴,不熟的人,还当他酒量很好。
只有易佳夕看出来,虽然他面色不改,看起来无比正经,却攥着她的手,不是挠挠手心,就是把她的手翻来覆去,好像她手心里藏了什么宝贝。
隔几分钟就低声在她耳边说,“我带你回家。”
搞得易佳夕哭笑不得。
拜托,就这状态,到底谁带谁回家啊。
易佳夕起身,说要先走,几个女生也各自有男友来接,大家便就此散了。
转身的瞬间,她注意到连绍的眼神,隐没在酒吧昏暗的灯光里,一闪而逝。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看他一眼。
不能看。
易佳夕并非情感迟钝的人,有些细节不言自明,可事已至此,她不能去看。
如果注定让人失望,就不要给人希望。
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只要心里住进一个人,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去其他人,那里是回忆照不到的地方。
易佳夕听过很多甜言蜜语,见过许多黯然神伤,有眼泪,有浪漫,可迄今为止,只有梁霁辰一个人对她说,带她回家。
他们回到车上。
梁霁辰坐在副驾,易佳夕今晚滴酒未沾,由她来开车。
还好驾照就在包里。
梁霁辰的眼圈微微有些红,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易佳夕靠过去,在他身上摸钥匙,刚碰到他的上衣口袋,就被他摁住了手。
他依然闭着眼,喃喃自语,“我刚才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让他帮你喝酒?”
易佳夕一愣,“谁?”
她心中反应过来:果然还是听到了吗?
“别装傻。”梁霁辰手上多了几分力,骨节泛白。
易佳夕忍不住笑了,正要说话,忽然听见车窗被人敲响。
是刚才起哄最厉害的窜天猴。
他喝多了,走路都摇摇晃晃,满面通红,易佳夕拉下车窗,狐疑地看着他。
窜天猴一张嘴就是冲天的酒气,语气囫囵,“奶昔,我二月十四结婚,记得带、带你男朋友一起来,别忘咯!”
“知道了。”易佳夕合上车窗,忽然发觉哪里不对。
“奶昔?”梁霁辰蓦地睁开眼,带着微笑,“你的外号,奶昔?”
易佳夕认命般闭上眼,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差不多有五六年没听人这么叫过了。
那会儿她脸肉嘟嘟,又是出了名的爱喝奶,同学们便赐名“奶昔”,又奶又夕。
她很想下车把窜天猴狠狠踹一脚。
“别这么叫我,幼稚。”易佳夕板起脸。
梁霁辰却忽然认了真,“他也这么叫过你吗?”
他是谁?
易佳夕觉得跟醉鬼无法沟通,动作粗暴地从他口袋里掏钥匙,却被他拽着,俯身深深地亲吻,她不自觉地爬过去,坐到梁霁辰的腿上。
这是个充满酒精气息的吻,迷乱的,蛊惑的,带着他的热度,
“怎么,他叫得,我叫不得?”等到易佳夕气都喘不匀,梁霁辰才放开。
易佳夕好气又好笑,手握拳抵住他,“你吃醋了?”
“我吃醋?”梁霁辰笑了,语气有些不屑,“你的酒是我喝的,现在坐在我身上,要回的是我家,我犯得上吃醋?”
易佳夕被他这番大胆霸道的言论惊了几秒。
酒能醉人,酒能害人,也能让人精神分裂,简称精分。
这是那个古板正经的梁霁辰会说的话?
“梁霁辰,你才喝了一杯,就醉成这样?”易佳夕故意笑他,“真没用。”
她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就激到了他,惹到了他。
他将她用力控住,车内充斥着一触即燃的热度,他的手掌那么宽大,握住她,也握住她的呼吸,像是要分个胜负。
如果说男女关系真是一场竞争。
那么这一回合,易佳夕不得不承认,她暂时败北。
她的呼吸跟着梁霁辰走,温度跟着他走,心跳也跟着他走,胸腔里的氧气越来越少,耳垂也红了,最后只能伏在他的肩头叹息着喊停。
梁霁辰松开她,恶作剧一般捏起她的脸颊,眼眶泛红,轻轻呢喃,“你也只有嘴上厉害而已,我的奶昔。”
作者有话要说:奶昔:以为是个青铜,好像是个王者。
感谢芝芝莓莓、Biang投的地雷,
以及何为之、YANG、原味奶茶不加糖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