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闹了这一下,易佳夕嘻嘻笑着倒在梁霁辰身上,不住地捏着他窘到通红的耳朵,“刚才是谁说自己手很稳?”
梁霁辰不太高兴被她这么嘲笑,可她捏着自己耳朵的动作温柔又亲昵,他实在受用,根本拿她没办法,只好闷闷地说,“我喝酒了。”
“一杯就醉,你还好意思说。”
梁霁辰放松地把头埋在她肩上,“我很少喝酒的。”
易佳夕:“我看出来了。”
“喝酒不好。”
她摸了摸他脑后的头发,顺着一遍,逆着一遍,手心微微发痒,“哪里不好?”
梁霁辰闭上眼,随便她折腾,“酒精是一级致癌物,你也不要喝。”
易佳夕笑了,“我们养生的梁老师一定要活一百岁哦,少活一岁都不划算。”
她这样不怀好意地嘲笑他,梁霁辰心里被激起了火,急急地去够她,易佳夕却推开他,摇摇头,小声地说,“今天不可以哦,我不方便。”
刚开始梁霁辰没听懂,眼神困惑,非得易佳夕挑明了他才懂。
梁霁辰“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他失望得很,手箍得更紧,分明是很难受的。
她就坐在他腿上,有什么感觉不出来的?她都不敢随便乱动,怕更惹急了他。
木头啊。
易佳夕忽然觉得这男人可爱到让人心生怜爱的程度,心中无限柔软,即便是开玩笑,也说不出让他回家去睡的话了,洗过澡,她和梁霁辰相拥而眠。
这天夜里,梁霁辰从身后抱着她,或许是因为喝过酒,呼吸粗重,睡得并不安稳。
易佳夕睡得也不好,动辄就醒,她被这股陌生的男性气息环绕,莫名心慌,实在也不习惯跟人躺在一张床上。
她往旁边挪,梁霁辰就立刻追过来,长臂长腿将她牢牢环住,一步都动不了。
几番折腾下来,易佳夕无可奈何,只能放弃挣扎,妥协地枕在他的手臂上。
凡事都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对于梁霁辰的存在,易佳夕不知不觉就适应了。
这天晚上,易佳夕至少确定了一件事。
梁霁辰没有骗人,他睡觉的确不打呼噜,就是太粘人了些。
她慢慢感觉到困,不自觉地向身边的热源靠近,然后不知不觉地睡着。
翌日清晨。
一阵铃声持续在易佳夕耳边响起,她不耐烦地推了推身边的人,“吵死了。”
梁霁辰闭着眼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关掉闹钟,搂住身边娇小温暖的身体,心生怠意。
过了不到一分钟,他的意识逐渐恢复清醒,这么多年的生物钟,不是一朝一夕都能改变的。
梁霁辰缓缓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易佳夕熟睡的脸庞。
昨晚从酒吧里出来后的那段记忆,渐渐浮现在他的眼前。
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段一段都历历在目。
她果真穿了那件墨绿色的睡裙,长发凌乱地拢在身前,遮住些许错落有致的阴影,身形依然秾纤合度。
梁霁辰在易佳夕侧脸上亲了一下,动作轻柔地抽出手臂,为她垫好枕头,起身下床,给薛玮打电话让他送套衣服过来。
他现在身上穿的,还是易佳夕昨天找给他的一件浴袍。
在一小时后,薛玮按响易佳夕家的门铃。
他不止带来了梁霁辰的一套衣服,还带了许多早点,有西式的咖啡配可颂,也有中式的灌汤鲜虾生煎包,皮蛋瘦肉粥,一碗炸酱面。
会客厅和易佳夕的卧室相隔甚远,她都能在睡梦中闻到香气。
她睁开眼,下床,汲着拖鞋循着香气,穿过走廊,找到了正坐在她家沙发上吃杂酱面的薛玮。
“你怎么在这儿。”易佳夕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薛玮忙站起来,刚要说话,看见易佳夕穿着吊带睡裙,皮肤白得刺眼,他连忙低下头不敢多看。
“我是来给阿辰……梁老师送换洗衣服的,”薛玮把早点盒往桌边一推,“顺便给你们带了点早餐。”
他没等到回音。
只听见脚步声一点点远去,薛玮这才抬起头,发现易佳夕已经不在原地了。
等到再次出现的时候,易佳夕已经梳洗完毕,穿戴整齐,头发简单的扎在脑后,耳朵上戴着几何图案的耳坠,晶莹摇曳。
她在沙发上坐下,薛玮自觉地往另一边挪了挪。
朋友妻不可欺,老板妻……最好看都别看。
易佳夕拆开灌汤生煎包的袋子,小口小口的吃着,速度虽慢,不知不觉也吃了一半下肚,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最近的食欲是真的好了太多。
“易小姐。”薛玮憋了许久,憋得抓心挠肝的,还是忍不住打破这在他看来十分安全的平静。
易佳夕脸稍稍一抬,意思是“有话快说。”
她嘴里还含着食物,从来没有边吃边说的习惯。
薛玮脸上陪着小心的笑,“你和我们梁老师在一起……还好吗?”
这问题问得莫名其妙,没头没尾,易佳夕撇过头看着他。
就这一眼,易佳夕差点被他挤眉弄眼的狗腿笑容震到。
易佳夕总觉得这笑容莫名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怎样叫好,怎样叫不好?”不如先给她一个标准。
“是这样的,我做梁老师的助理也有几年了,对他还是比较了解的,他这个人吧,有时候是挺固执,缺乏情调,不懂变通,真的!我有时候也挺烦他的。”
薛玮小心翼翼地铺垫了许多,如果不是发现易佳夕的表情开始不耐烦,他还得继续啰嗦。
“然后呢。”易佳夕站起来,打算去拿那碗粥。
“我来我来,”薛玮帮她把粥端过来,然后才说,“梁老师要是惹你生气了,吵吵架,骂一顿就好,但是千万千万不要动手。”
易佳夕停下咀嚼的动作,“动手?”
话都说到这份上,薛玮也不再遮掩,“梁老师是拉大提琴的,手真的很重要,一点磕碰都不行,万一伤到神经,演奏生涯也就结束了。”
尽管他的语气相当委婉,委婉到近乎诚恳的地步,易佳夕还是听出来,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易佳夕并不生气,只是徐徐地问,“你指的是,他上回手受伤,取消演奏会那件事?”
薛玮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看这意思,易佳夕听明白了,那回梁霁辰手受伤,薛玮以为是他们吵架,她给打出来的。
先不论自己在薛玮眼中的形象为何如此残暴,更重要的是,薛玮作为梁霁辰的助理,也不知道他的手是怎么伤的。
其实,要不是薛玮提起,易佳夕本来都忘了这事。
梁霁辰的手已经恢复了,下一次演奏会也提上了日程,她没有深究过他受伤的原因。
易佳夕放下筷子,笑盈盈地冲薛玮勾勾手指。
他缩了缩脖子,总觉得这易小姐一脸要把他骗去严刑拷问的样子,心里紧张极了,却不敢不凑过去。
别的不说,谁让她现在不止是老板的女朋友,而且还是女朋友的老板,薛玮实在得罪不起。
一个不小心,就是两头不讨好。
他竖着耳朵凑过去一点,“怎么啦?”
易佳夕声音柔柔的,“是你梁老师告诉你,他的手是被我打伤的吗?”
薛玮茫然摇头,“不是啊,梁老师什么也没说。”
易佳夕声音更柔了几分,“那,就是你自己认为,是我打的咯?”
她笑得挺瘆人,像是神话里的美女蛇。
薛玮疯狂摇头,“不是!必须不是!是梁老师告诉我的!”
重压之下,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把锅甩给梁霁辰。
薛玮坐如针毡,心想着梁霁辰去洗澡怎么能洗这么久,剩下的面也吃不下了,他起身要遛,却不经意地扫到易佳夕的脖子。
赫然几圈可疑的淤紫,星星点点往下延伸,看上去非常可疑。
他没管住自己的嘴,“易小姐,你脖子上是啥?”
易佳夕注意到他的目光,她低头看了眼,拿手一遮,“狗咬的,看什么看?”
这分明就是吃饱喝足,开始下逐客令。
他也不敢想,他也不敢问,火速溜之大吉。
主卧旁边的浴室里,水声止住,梁霁辰赤着上身,只围一条浴巾走出来,“说谁是狗?”
他刚巧听见那段对话。
易佳夕站在门外,微微歪着头看着他,也不作答。
那一瞬间,梁霁辰下意识地想要退回去,想到昨天晚上那些莽撞的荒唐,心里反而坦然了。
他迎着她的目光走出去,开始穿衣,易佳夕这会儿反而转过身不看,只默默地递过来一条领带和一根皮带。
“送你的,看看喜不喜欢。”她说。
梁霁辰接过来,简短地评价道,“还行。”
还行?
易佳夕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她在巴黎,为了给梁霁辰挑礼物,几乎逛遍了香榭丽舍大道,她知道他的挑剔,也不想送他印着品牌logo的奢侈俗物,最后终于找到一间意大利私人手工店,才买到称心如意的东西。
既是配饰,重点在一个“配”字,要画龙点睛,却不能喧宾夺主,要低调,妥帖,还要衬得上梁霁辰的气质。
结果他现在告诉她,还行?
易佳夕忍不住回头,本想直接把东西抢回来,却在看见他脸的那一刻变了主意。
这个人,昨天晚上还巴巴地缠着她,跟只可怜的大狗似的,一口一句“他的奶昔”,这才一晚上过去,她就从奶昔变成了鱼眼珠,要放到地上踩一踩的那种。
什么人呐。
她见过最渣的渣男,也没像他翻脸这么快的,活脱脱一副冷酷薄幸的模样。
要么是精分,要么是闷骚。
薛玮竟还以为她会动手,昨天动手的那个……分明是他。
可比起现在,还是昨天那样子可爱一点。
易佳夕走到梁霁辰身边,从他手里取过领带。
绕一圈,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后颈,喉结,胸膛,温柔地,丝丝入扣,照昨天他的方法慢悠悠地打好领结。
他面色从容,耳根却染上一层绯色。
“梁老师,是我的手稳,还是你的手稳?”她踮起脚,凑到他耳边,不住的撩拨。
“好玩吗?”梁霁辰极力忍耐,却无力地败下阵来,他捏住易佳夕的下巴,低头急切地寻求她的唇,她却躲开,这让他十分恼火。
她根本就是故意,要击溃他的理智。
一步步引他沉溺。
偏偏他对此无计可施,甘之如饴。
易佳夕这时却显得无比淡定,她问,“梁老师,你的手,到底是怎么弄的?”
他闭口不答。
“不说?”她笑了声,手渐渐往下,停在那最令他难堪之处,故作惊讶,“我就给你系个领带,你不至于吧?”
易佳夕没在装,她是真的讶异。
只是这样,就能令他动情至此吗?
梁霁辰咬紧了牙,脸微微侧向一边,闭上眼睛。
他惊诧于她大胆的举动,却深感无奈,似乎也没有立场指责:毕竟他昨天对易佳夕也不太客气。
最开始不说,只是不想小题大做,现在要是说了,显得他多没用,竟然为了这种事就破了原则。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副失控,又死死隐忍的样子有多动人。
易佳夕本来是要撩拨他的。
结果自己的心都乱了,这让她不甘心,不服气,更加想要扳回一城。
她坏心眼地蹭了蹭,声音压低,“说出来,我帮你啊。”
那一刻,要不是易佳夕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梁霁辰觉得自己几乎就要投降了。
她松开他的那一刻,梁霁辰心里松了口气。
但更多的是失望。
还有几分被戏弄的恼怒感。
易佳夕显然是丝毫没能察觉到梁霁辰的内心活动,因为给她打电话的这个人是刘春明。
她匆匆忙忙地到隔壁接电话,直到梁霁辰换好衣服离开,这个电话仍在继续。
这通电话似乎格外重要,梁霁辰在房间门口和易佳夕道别时,她也只是分给他一个敷衍的眼神。
刘春明打开的电话,无关私情,无关秘密,其实根本没必要躲着梁霁辰。
可易佳夕依然莫名地不想让他知道。
听到梁霁辰走时,大门关上的电子提示音,易佳夕心中有一瞬间的茫然。
电话里,刘春明叫了她一声,“小易,我跟你说的你听见没有?”
易佳夕回过神,她的声音有些沉闷,“听见了。”
“那你重复一遍。”刘春明明显感觉到她心不在焉,像是上课走神的小学生。
易佳夕从前和他说话,惯常逆反,这回竟意外的顺从。
她说,“出入要警惕有人尾随,尽量不晚归,开车要当心,如果收到来路不明的包裹,先不要拆开,第一时间联系你,完了。”
刘春明点点头,吸了口烟,在电话里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易佳夕挺烦抽烟的人,姚金玲抽烟,易嘉泽抽烟,又或者说,她讨厌的人恰好都抽烟。
“你少抽点,多活几年不好吗?”易佳夕不觉又想起梁霁辰昨晚说的,酒精是一级致癌物,能免则免。
这话听起来啰嗦无趣,但易佳夕却忍不住在心里回味了好几遍。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又走神了。
易佳夕也想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思路总会无意识地跳到梁霁辰的频道。
总会记得他说过的某句话。
会不知不觉哼出他演奏过的曲子,哪怕易佳夕是拿他的音乐当催眠曲来听的。
会想起他拥抱的力度,亲吻时错乱的呼吸,还有他身上的味道。
网络上说,培养一个新习惯需要二十八天。
而她和梁霁辰认识,早已经超过这个数字。
易佳夕从不是个长情的人,她从小就不像其他女孩子,会对某一只洋娃娃产生依赖,她的房间里永远都是新东西。
长大后,她从一个城市换到另一个城市,一种环境到另一种环境,从没有不适应,也不留恋。
从来没试过去习惯什么东西。
直到现在,她不受控制地习惯了一个人,这让易佳夕感到很不习惯。
刘春明嘿嘿一笑,嘴上答应着,把烟头给灭了。
老烟枪如刘春明,一天两包,这毛病是改不了了,估计得跟着他进墓里,但刘春明喜欢听易佳夕这么说他,虽然语气挺嫌弃的,但刘春明乐意听。
刘春明习惯了把这个初恋唯一的女儿当成自己女儿看待。
“对了,我得提醒你,”刘春明有些犹豫,但还是觉得告诉易佳夕比较好,“易嘉泽,和你住在同一个小区。”
他知道这“姐弟俩”关系有多差劲,如果易佳夕知道这件事,未必会愿意住在滨江丽屿。
以防万一,知会易佳夕一声理所应当。
易佳夕在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你怎么知道?”
刘春明干笑了声,他说,“我有啥不知道的?最近跟经侦科合作办案,少不得查查他。”
上回刘春明跟易佳夕提过这件事。
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所以,集团的帐确实有问题?”
“我就提醒你一下,至于案件的其他细节就不方便跟你透露了嘛,这也跟你没关系。”刘春明跟易佳夕打起了官腔。
熟归熟,但案情需要保密,刘春明不可能透露给易佳夕。
她也没有追问,说了两句,就准备挂电话。
刘春明又嘱咐了她几句,最后像是自言自语地感叹道,“其实你离你们家远点儿也好,越远越好,免得被些乱七八糟的事搅进去……”
易佳夕没说什么。
这些年她都把自己置身于整个家族之外,大事小事一概不理,集团的事更是与她无关。
虽然不清楚集团内部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经侦科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调查易嘉泽,他刚刚接手集团,各方面行事又那么高调,一点不收敛,内外四处树敌,也合该他出事。
无论如何,这些都和她易佳夕无关。
一周过后,易佳夕和宋丛筠在钱之航的邀请下,参加一场慈善晚宴。
这场慈善晚宴意在为阿兹海默症患者筹集善款,主办方是赫赫有名的明善公益基金会,钱之航的母亲是这个基金会的会长。
易佳夕记得,姑妈易文珊也是明善基金会的负责人之一。
她原本以为会在这里碰见易文珊,在来之前心里有些犹豫,不想碰见了又听她说那些关于易嘉泽的话题,却没想到,今天易文珊根本没来。
“我听说她最近很少参加这类公众活动。”宋丛芸告诉易佳夕。
看来最近这场针对万金集团的调查已经牵涉到易文珊夫妇,她不出风头,也是明哲保身。
出乎意料的是,易佳夕竟然在这里碰见了何洛。
是他先跟易佳夕打的招呼。
一个多月不见,易佳夕没有特意关注他,但何洛能现身在这样隆重的场合,穿着借来的高定西装,身边跟着一位助理,满面春风,不用问也知道,他近来的身价一定水涨船高。
看来,钱之航许诺给他的好处都兑现了。
何洛的态度很是热情,相比之下,易佳夕只是冲他微微点点头,不做言语。
“易小姐,好久不见。”何洛脸上带着微笑,不似初见那次谨小慎微。
人的气质真是复杂难名,心境全写在脸上,简直扬眉吐气,看来不光是女人,男人过得好不好,脸上也根本藏不住。
易佳夕对他淡淡道了声恭喜。
“那天之后,一直想找机会请易小姐吃饭,但是档期太满了,空不出时间,后天要进组,还接了部综艺。”何洛嘴上抱怨,语气却是对当前的状态十分满意。
“忙是好事,请客就不必了,”易佳夕说,“拿了影帝,再请客也不迟。”
宴会厅内富丽堂皇,衣香鬓影,不时有端着香槟的服务生四处穿梭。
何洛朝服务生做了个手势,取过两杯香槟。
“易小姐说笑了,我还只是个新人,”何洛将香槟递给易佳夕,微微凑近,“不是请客,是感谢。”
易佳夕稍稍退开一步,微微露出惊讶,“谢字从何说起?钱之航不在这里,你可别表错了情。”
当天,她是帮过何洛,不过是顺便而已。
没想过要承他的情。
更何况……
一个人膨胀起来,志得意满的样子,并不好看,虽然名牌加身,却不如那晚谦卑尊重的样子赏心悦目了。
易佳夕不理会他眼中的窘迫,推开那杯酒,冷淡道,“我最近戒酒,恕不奉陪。”
“戒酒?”何洛不禁错愕。
易佳夕点头,一本正经道,“酒精是一级致癌物,当然要戒……”
她说着,忽然感觉到什么,抬起头,看见站在二楼浮雕圆柱旁边的易嘉泽。
他站在那儿,手插在裤兜里,戴了副眼镜,衣冠楚楚,本是一副斯文的扮相,头却微微偏向一边,若有若无地盯着易佳夕这里,显出几分桀骜不羁的样子。
易佳夕没想到在这儿又碰上他,心里骂了声晦气,顾不上跟何洛再说什么,潇洒地抽身离开。
她能感觉到那目光仍旧死死地粘在背上。
易嘉泽盯着她的背影,姿态纤细玲珑,黑色的露背礼裙随着她的步履柔柔的摆动,后背皮肤白得扎眼,她一步也不回头,消失在走廊转角处。
“你在看谁?”旁边的女人往下看,却只看见何洛端着酒站在那里。
易嘉泽朝何洛偏了偏下巴,问,“认识他吗?”
女人说,“何洛,上个月被天盛娱乐签了,最近资源不错,听说马上要拍何导的戏,给连绍做配。”
“连绍?”易嘉泽眼神不善,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他也配?”
女人有些茫然,“你说谁?”
她下意识地看向何洛,觉得易嘉泽说的应该是他。
可心里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易佳夕提前退场,从宴会厅离开,她跟钱之航打过招呼,临时征用了他的司机,在四十分钟后到达机场。
一小时后的飞机,梁霁辰要去外地办演奏会,这是薛玮透露给她的消息。
易佳夕在售票处随便买了张机票,顺利通过安检进入候机大厅,根据薛玮发来的航班信息,她很快找到梁霁辰。
她的突然出现,让梁霁辰很是意外。
意外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也意外她此刻的装扮。
黑色的低胸礼裙十分迤逦,外面披了件女士西装,胸前戴着一条钻石项链,美得光彩照人,造型十分隆重。
候机大厅里,众人纷纷侧目。
不等梁霁辰发问,易佳夕先发制人,“你要走怎么不跟我说?”
梁霁辰看了眼她若隐若现的腰线,淡淡道,“你也没问。”
易佳夕挑眉笑了,“这么记仇啊?”
又是熟悉的对话。
梁霁辰不说话,拉易佳夕坐下,状若无意地瞥了薛玮一眼。
后者缩了缩脖子,恨不得把头都埋进手机里,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易佳夕坐下,将梁霁辰从上扫到下,领带是她今天早晨给他系上的,他戴着合适极了,宽阔的肩,瘦而窄的腰,西装笔挺,气质从容,又显得凛然不可侵犯。
她淡淡地开口,“皮带是我送你的那条吗?”
梁霁辰显得情绪不高,也不很配合,“问这干什么。”
这话明显是带了点情绪的。
她一开口,他就知道她想干什么。
说撩就撩,说收就收,就像早晨那样,随意点火,然后把他晾在原地。
他不会让她再如愿,更不会在这里出丑。
易佳夕挑了挑眉,不回答?
她拿手肘碰了碰梁霁辰,凑过去一点,一张小脸灿若玫瑰,“你怎么啦?”
又是哪里惹到他了。
“没怎么。”
易佳夕看他这副受气包的样子,好气又好笑,她特意来机场送他,可不是为了看这脸色的。
“你跟我来。”她站起身,拖着梁霁辰往右边走。
那里是男洗手间的位置,易佳夕步履不停,径直冲进去,一个矮胖男人正在洗手,吓得一哆嗦。
梁霁辰皱起眉,反手用力迫得易佳夕停住,“你疯了?”
“你别跟来啊。”易佳夕松开他的手,自顾自走向第三个隔间。
她竟然还反锁上门。
梁霁辰愣愣地站在原地,良久,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无可奈何,却又无计可施。
他走到隔间门口敲了敲,“出来。”
“你进来。”
梁霁辰声音冷淡,“别让我重复。”
易佳夕油盐不进,“那你走。”
“……”他没办法,声音稍软了点,“你先开门。”
过了几秒,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梁霁辰推开门,一只白嫩纤长的手捏住他的领带,将他带进去。
门砰一声关上。
易佳夕上前一步,贴住他,右手柔柔地勾住他的皮带。
不管怎样,这种事都大大超出梁霁辰的认知和底线,他捏住她的手腕,低声警告,“别乱来。”
易佳夕抬头,定定地看着他,“道貌岸然。”
梁霁辰抿唇,“什么?”
“你多重,我多重?要不是你心甘情愿,会跟着我进来?”易佳夕声线冒着冷气,嘴唇嫣红,“是有这种男人的,明明是自己定力不足,想入非非,偏说是被女人勾引的,好像自己全然无辜,虚伪,懦弱。”
他的喉结滚了滚,想辩解,却说不出口。
他们离得这么近,能清晰地从易佳夕眼中看清自己的样子,分明是软弱和狼狈。
机场洗手间空间很大,站两个人也不显拥挤,四周非常安静,清洁水的气味浓郁。
易佳夕身上散发着香气,梁霁辰闻得出来,椰子味的洗发水,柑橘味的沐浴露,混合着不知名的女士香水……这香味中混着味道突兀的古龙香。
这让他感到没来由的生气。
面前的人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乌黑的发,嫣红的唇,他低下头去索取,易佳夕勾住他的脖子。
他从没想过这是自己会做出来的事。
在逼仄的卫生间,全然丧失了理智。
有人进来,脚步声由远而近,那人在说,“看见热搜没?那个叫什么何洛的演员醉酒驾驶被抓到了……”
易佳夕听得皱眉,她稍稍分神,用手去推梁霁辰。
偏在此时,机场内的广播响起,提醒乘客飞机即将起飞。
那是梁霁辰将要乘坐的航班。
感觉到易佳夕的分心,梁霁辰捉住她的手,力气很大。
没错,或许易佳夕说得都没错,拽梁霁辰进来的是她,但不想走的,却是他自己。
虚伪,软弱,堕落。
但那又如何?
这不代表易佳夕就能若无其事地置身事外,至少有件事情她是必须要负责任的。
“专心点,”梁霁辰捏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拉住她的手往下,压低声音,“早上欠我的,现在还。”
作者有话要说:car嘛,应该快了,但别太期待,原因你们懂的,可不敢顶风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