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木

作者:予我白鹭

梁霁辰脑中轰然一声,理智全线崩溃。

天与地,明与暗,灯光影影绰绰,难分清是现实中实现了幻想,还是在幻想中渗透进现实,可她的一切都是暖的,软的,好像丝绒的触感,碰一下会破,那么脆弱,却让人生出破坏欲。

这很可耻,这很不像他,惶惶然想要缩回手,却被易佳夕勾住。

猩红,莹白,乌黑的发,迷离的眼,触手生香,梁霁辰是想要心疼她的,她却用那样哀婉的声音叫他,别停。

这下是真的没办法停下来。

一开始,他全凭本能,莽撞动作,或许让她疼了,是易佳夕牵引着他,到最后,他眸子彻底暗了,不辨晨与昏,难分欲和情,全部混杂在一起,只看见易佳夕的笑,和她的泪。

一次,两次,中途还抱着去洗了躺澡,然后把浴室也弄得乱糟糟,易佳夕被折腾服了,拼命地抓他挠他,声音都哑了。

最后终于结束。

他以为她累极了,明明气都喘不匀,眼角红红的都是泪,可居然还有力气,勾住他的指骨,软声问着他疼不疼。

梁霁辰把人抱在怀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刚才哭得不行,现在倒来问他疼不疼?

弄反了吧?

“我疼什么?”梁霁辰扣住她不断捣乱的手,“别再惹我了。”

易佳夕不理会他,好像对他的手格外感兴趣,翻来覆去的看,充满了好奇,然后在他手心轻轻碰了一下。

梁霁辰受不了她这样,手抬起就是一下。

“你……”易佳夕眼神迷蒙,微微愣怔着捂着自己被打肿的地方,“怎么又打我……”

他俯下身,“明明你刚才喜欢的,还一直让我……”

“别停是吗?”易佳夕没好气地,伸手戳了下他的头。

梁霁辰也不反抗,那么大的个子,被她戳得一歪,只把她的手拉下来,温柔地亲了亲。

他看上去好像很开心。

虽然神态还是和平时一样淡淡地,但易佳夕看得出区别。

他话总是少,更习惯用肢体语言表达,这会儿,不是抱着,就是寻她的吻,好像一刻也分不开,喜欢得不得了。

现在倒是温柔,偏偏刚才像头猛兽,又凶又狠,横冲直撞,简直像是变了个人。

“你身上有个开关吧,给我看看。”易佳夕气得不行,偏偏勾着他的手,打又不舍得。

他的手长得极漂亮,手掌宽大,两掌合拢几乎能握住她的腰,筋骨错落分明,手背上的青筋明显,却不突兀,贴上去的时候,能感觉到脉搏的跳动。

在刚才最亲密的时刻,她脑子仍不断重播那一幕。

这么好看的手,用来拉琴的手,那么重地蹭在水泥地上,易佳夕后悔刚才那两巴掌打轻了。

夜深且黯,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壁灯,光线微弱,却足够看清他们彼此。

这灯是刚才梁霁辰抱易佳夕到床上时,她强烈要求要开的。

她不要在黑暗中体会他。

要更清楚,更真切,丝丝分明,想要体会梁霁辰因为自己而沉沦,却没想到,最后求饶的那个是易佳夕自己。

可是,即便在最失控的时刻,易佳夕仍紧紧扣着梁霁辰的手。

易佳夕将脸贴在他的手上,脸蛋柔软,眷恋的蹭了蹭。

“怎么了?”梁霁辰隐约感觉到她有些奇怪,刚问出口,感觉手背上凉了一下。

他一只手就能把易佳夕翻过来,借着侧面的光仔细看她的脸。

没哭,还好,可易佳夕的眼睛清清亮亮,倒映着那抹微光,像沁了水,一眨不眨地盯着梁霁辰。

他的心里忽然感到莫大的震动。

激烈时是本能冲动,亲吻时是贪恋温柔。

最刻骨铭心是这一刻,他从另一个人的眼睛里这么清楚的看见自己,他的眼神是炙热的,心是滚烫的,从没这么真实的感觉到自我的存在。

他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梁霁辰声音很低,甚至有些干涩,气息也乱得很,易佳夕在他眼中捕捉到一丝慌乱。

“什么?”易佳夕听出这是句德语,她听不懂,只觉得梁霁辰那句话里的弹舌特别有趣,她突然来了劲,趴到梁霁辰身上不断搡着,要他再弹几个。

好好的气氛,就这么被破坏了,偏偏坏事者对此一无所知,嬉笑玩闹,“梁霁辰,再弹一个给我听听,我想学……”

学,学个鬼。

梁霁辰心里对她又爱又恨,实在是无可奈何,不知该拿她怎样才好,只好强硬地堵了她的嘴,看她还怎么嚷嚷着要学弹舌。

反反复复,俩人又去了趟浴室,再出来时,窗帘底下已有熹微光亮透进来。

易佳夕被梁霁辰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睡颜恬静,甚至有点乖,哪里看得出刚才诱人犯罪的样子。

按照日常作息,这个时候梁霁辰该起来了。

他却打开手机,把闹钟取消。

已经破了例,再破一次也无妨。

演奏会在今晚七点半,梁霁辰把闹钟设置在中午十二点,为了不让薛玮上午来敲门,他没忘记提醒薛玮不要来打扰。

这一觉,他睡得小心翼翼。

易佳夕睡眠不稳,睡相极差,动辄在翻来覆去,还喜欢把被子压在手臂下,她翻过去对着墙壁,顺便卷走梁霁辰这边的被子,他追过去抱着易佳夕,长手长腿缠住她不许乱动。

“你压到我头发了!”就这句话,数不清易佳夕抱怨了几次。

梁霁辰睡得迷迷糊糊的,回答她,“怎么头发那么长。”

她不服气了,“那我剪了!”

他困得头都要炸,还晓得去亲她的脸,无奈地哄,“不能剪,我喜欢。”

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熟的。

也不知是从几点钟开始,外面大雨倾盆,酒店隔音很好,只听得些微淅淅沥沥的声音,这更加催眠,梁霁辰将怀中人搂的更紧。

要不是闹钟响,还不知要睡到什么时候。

梁霁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去捞易佳夕,却捞了个空。

旁边哪还有人?

他意识还未完全清醒,人先木了半边,一下子坐起来,打开灯,四下张望。

是真的只有梁霁辰一人。

要不是床上床下一片狼藉凌乱,旖旎气味未散,他几乎要以为昨夜那场狂乱,只是他做的一个绮梦。

梁霁辰下床穿鞋,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雨很大,将天幕都模糊,整个城市都浸泡在一片氤氲的湿意里。

他拿上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四十分。

要不是闹钟已经响过被人按掉,就是他这部用了三年的手机终于出问题了。

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响,梁霁辰慢吞吞地拖着步子,走到房门口,看见易佳夕歪坐在沙发上,头发半干半湿的披散在背后,膝头摊开搁着一本书。

她穿着梁霁辰的衬衫,底下刚好遮住,隐约可见昨晚留下的红印。

雨不断刷到窗前,水气漫漫,易佳夕不曾抬头看,她那么专注地低头盯着书页,也没发现梁霁辰已经醒了。

如果不是她打了个喷嚏,梁霁辰真的舍不得打扰这一刻的宁静。

他拿了件外套,上前给易佳夕披上,顺便拿起她看的那本书。

《论不服从》。

易佳夕说,“我看你放在床头柜上,拿来看一看。”

“好看吗?”梁霁辰把书重新放回她膝头。

易佳夕摇头,显得有些茫然,“一点也不好看,都是字,好大段的理论,枯燥,还是英文版的,送给我我都不要,”说着,她还认真地补充一句,“非常适合你。”

梁霁辰听得好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凉得很,这样恐怕会感冒。

他径自走去浴室,漱口洗脸,取出吹风机回到沙发上,站着给易佳夕吹头发。

易佳夕头发很长,摸上去像绸缎,鬓角处生着许多颜色稍浅的绒毛,梁霁辰的手一碰到她的后颈,她会咯咯笑着躲开,直呼好痒。

这时候,梁霁辰不得不把她捉回来,暂时停下吹风机,“别动,我给你吹干。”

“梁霁辰,”易佳夕忽然回头,眼神清清凌凌,“我是那个‘如你所愿’的人吗?”

“嗯?”梁霁辰愣了一下。

她低头,手指着书页上的一段,“我是那个‘如你所愿’的人——就像皮兰德娄的一出剧目,书里的这一句。”

梁霁辰听懂了,正要答,门铃响了。

正要去开门,易佳夕却按住他的手,“嘘……”

她也不穿鞋,光着脚,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朝猫眼看了眼,嘴角弯起笑,猝不及防地,猛一下把门拉开。

“阿辰,生日快乐,我给你买了小蛋糕……”薛玮手里提着东西,看见站在门里的人,一张嘴张得大大的。

易佳夕笑眯眯地接过他带来的蛋糕盒,“谢谢,正好饿了。”

刚拿到,她就迫不及待地拆开盒子,一口咬下去。

她一双长腿白白晃晃,薛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是老板够意思,及时拯救了他。

梁霁辰一把将易佳夕捞到怀中,整个人被抱起来,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抱到了床上。

“干嘛呀。”她手里嘴上都沾着奶油,梁霁辰俯身帮她吃掉,“把衣服穿好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