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易佳夕怀着梁小昔和易小辰时,因为是双胞胎,五个月便已显怀,行动不便。
那会儿,孟瑶已经回来接手全部工作,店里内外配合得当,基本没事让易佳夕操心,她安心在家休息养胎,倒也清净。
梁霁辰在家时,梁霁辰陪她;梁霁辰不在时,也总有朋友来她家做客。
跑得最勤快的,除了钱之航,孟瑶之外,还有一个钟亦心。
这位梁霁辰的小师妹,和她的老公一起参加了易佳夕在国外的婚礼,之后就常有往来。
她们本来年纪相仿,性格相投,相处没多久就觉得合得来,常约出来逛街饮茶,还去听了几场钟亦心的演奏会。
其中两场,是梁霁辰陪易佳夕一起去的。
听完,回家的路上,梁木头不高兴,偏偏还要故作淡定地说:“你最近艺术修养见长,两个小时都不犯困。”
易佳夕满不在乎:“因为我喜欢听钢琴啊。”
说完,看梁霁辰脸色越来越差,易佳夕只好找补道:“当然,也喜欢听你的大提琴。”
傻子都能听出来她有多没诚意。
晚上回去,易佳夕突发奇想,要给孩子做胎教,当晚就找钟亦心,请她帮忙推荐一组曲单。
两人聊着聊着,易佳夕忽然膨胀起来,决定学习钢琴,自己弹给宝宝听。
一拍即合,周六下午,钟亦心就带着琴谱上门,顺便送了易佳夕一台施坦威当作礼物。
易佳夕让人把琴放置在二楼的一间琴室,在她和梁霁辰搬进来之前,二楼做了两间隔音琴室,一间是梁霁辰的,另外一间留作备用。
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梁霁辰那天恰好在家,他静静地看着她们来来去去的折腾,一言不发,自己呆在琴室练了会儿琴,又坐在客厅看了会儿新闻,钟亦心和易佳夕还在琴室里不出来。
他坐不住了,放下手机,上楼来到琴室门口,准备敲门,却听见里面的声音。
琴声断断续续,调不成调,嘻嘻哈哈的声音倒是挺大,两个女孩不知在里面说什么,叽里咕噜的,说着说着,又是一通爆笑。
具体说了什么,听不清,梁霁辰也不屑站这儿听墙角,很快就默默走开了。
就这样,钟亦心连着来了三天,回回进门,先目不斜视地叫梁霁辰一声师兄,然后就和易佳夕手挽手钻进琴房,不到三小时绝不出来。
那天下午,等钟亦心走了,梁霁辰忍不住问易佳夕,她这几天都学了些什么。
易佳夕坐在钢琴前,随意翻动着乐谱,漫不经心道:“学了五线谱。”
梁霁辰坐到身边,随意指了一个符号:“这是什么符号?”
易佳夕:“低音谱号。”
他又指了一个:“这个呢?”
“二分休止符。”
梁霁辰有些意外,没想到她还真学了些什么,不全是在摸鱼。
他把乐谱合上,握着易佳夕的手放在琴键上,“弹个音阶我听听。”
易佳夕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什么音阶?”
梁霁辰抿唇,努力让自己保持耐心:“CDEFGAB。”
“说人话。”易佳夕不耐烦地在琴键上随意地按了几下,全是不和谐音程,听得梁霁辰耳膜一跳一跳的。
他觉得自己刚才夸早了。
“你们每天在琴房待那么久,连这都不知道?”梁霁辰忍不住想要扶额叹息,“她都教了你什么?误人子弟。”
易佳夕听得皱了眉:“不许你侮辱我姐妹。”
梁霁辰捏了捏她鼓起的腮肉:“这就成姐妹了?你们认识才多久?”
“女人的友谊不需要认识多久,只需要一个共同的吐槽对象就可以。”
易佳夕一边说着,一边若无其事地瞄了梁霁辰一眼。
再问下去,她却什么都不肯说了。
梁霁辰大男人心思,很快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钟亦心这个师妹在他看来,虽然不太靠谱,但她和易佳夕这么合得来,还肯过来陪她,玩玩闹闹的,学不学钢琴都无所谓。
一周过后。
梁霁辰去维也纳办演奏会,原定晚上十点回来,他心里挂念易佳夕,提前改签了机票,匆忙回家。
开门进屋,他把行李箱放在地上,就听见二楼传来的嬉笑声。
这回她们没关琴室的门,说话一点也不顾忌,反正家里只有她们俩。
易佳夕当梁霁辰晚上才回来,却不知道他已经轻声慢步上楼,人已经站在琴室门口。
他站在侧边一点,刻意隐去了自己的存在,说实话,这么听墙角,实在不是他的性格。
谁让她们那么肆无忌惮地提起他的名字。
还句句都不是好话。
钟亦心说:“我师兄那个脾气,亏了你跟他在一起,你说,你肚子里这两个,以后生出来要是随了他,肯定是个小古董。”
易佳夕叹气:“我也不知道是男是女,要是男孩儿,可能和他们老爸一样不讨女人喜欢吧。”
“别,要是女孩儿更糟糕,成天板着个脸,就会教训人,一点情趣都没有。”
梁霁辰在外头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无奈又好笑。
原来她们友谊的基础,是建立在对他的批评之上的,貌似还挺牢固。
他原本想着,这样也好,让易佳夕开心开心,他权当什么也没听见。
正要走开,里面又说开了。
易佳夕抚着肚子,有些哀怨地说:“这两个小东西,害得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不知道预产期会不会准。”
说到这儿,钟亦心又笑开了,拉着易佳夕的袖子说:“没有那么准的,要是提前还好,要是迟了,你猜我师兄会怎么说?”
她板着脸,清了清嗓子,开始一本正经地模仿梁霁辰的语气:“你迟到了,有没有时间观念?重来一次!”
易佳夕听了,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你学得真的太像了!”
就是这个表情,就是这个语气。
钟亦心从小对这个冷面冷心的师兄存了不少埋怨,好不容易遇到“知心人”,她还要再学上几句,正在得意忘形之时,忽然听见身后一声低咳。
两人几乎同时止住笑,不用回头,已经从黑色的琴身上看到梁霁辰的身影。
易佳夕和钟亦心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到底还是钟亦心反应更快一些。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放在钢琴上的手机,也不管它响没响,张口就说:“陈嚣?你来啦?好好,我马上出来,马上……”
说着便起身,扔给易佳夕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转身离去。
和梁霁辰擦肩而过时,看都没敢看他一眼。
易佳夕无语地盯着她的背影,友谊的小船真是说翻就翻。
好在,钟亦心有过墙梯,她也有张良计。
眼看着梁霁辰走近,身上散发着不悦的气息,易佳夕立刻垂目,盯着自己的肚子,“宝宝,你们爸爸要骂我了,快出来救妈妈。”
梁霁辰走近,坐下来,手贴在她的肚子上:“你们妈妈做了坏事,你们说,该不该罚?”
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都无声地站在了易佳夕那一边。
易佳夕眨了眨眼,长睫颤动,小声说:“宝宝说不该。”
“那你自己说呢?”
易佳夕抬头,撞入他黑沉幽深的眼眸,看似冷漠,实则温柔,即便语气很冷,仔细地听,更多的是他的无奈和纵容。
她在他面前一向无拘无束,索性爬到他身上,细细密密地与他亲吻,直到感觉到他放松舒展下来,气势减弱,这就代表已经不生气了。
“要惩罚也可以,”易佳夕的手指在他衬衣上划着圈儿,“医生说要轻一点……”
他的眼中,瞬间像是着了火。
易佳夕知道,这段时间梁霁辰一直忍着,主要是易佳夕怕这怕那,还差点要和他分床睡,今天难得松口,他一向矜持自律的人,也难免有些失了分寸。
只是她没想到,他居然疯到直接在这钢琴上……
“明天就把这钢琴扔掉!”结束后,易佳夕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梁霁辰帮她披上衣服,声音带着满足后的懒倦:“早该扔了。”
省得他那个不省心的师妹再上门,不知道又要说些什么。
“那我学什么?”易佳夕瞪他一眼。
“学大提琴。”
“Hello?”易佳夕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一脸“您有事吗”的表情,“大提琴搁哪儿?搁我肚子上?”
梁霁辰微哂,在她脸上亲了亲:“钢琴我也会,我教你,别让别人来了。”
易佳夕不屑地哼了声:“什么别人,就是不想让钟钟来吧?也是,她知道你太多黑历史了……呀!你干嘛!放下我!”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腾空抱起,即便她现在沉重了许多,梁霁辰抱起她,还是轻轻松松的。
他低头俯在她耳边:“你这些天听了太多乱七八糟的话,得洗洗脑。”
易佳夕伏在他的肩上,有气无力地,至于那钢琴或者大提琴,到底还是没学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