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开封府

作者:空凝

清晨的山间似乎永远都是最能令人心旷神怡的。红日冉冉升起,山林在晨曦的照耀下熠熠发光。空气清新自然,凉风微拂,直让人忘却尘世间一切烦恼。山间小溪哗哗的流水声伴着婉转的鸟鸣声,共同谱写着一曲美妙的乐章。

莫凡从山洞里走出来,懒洋洋地伸展了几个懒腰,便向小溪边走去。她缓缓捧起清水稍稍梳洗了一下。

她对着溪水看着自己的面容,这个人还是她吗?没错,的确是她,这眉、这眼、这鼻,都是她。可是,她怎么会在这儿?这个地方给她的感觉太陌生了!她不应该是……

她本是医科大学的一名所谓的高材生,爸爸是医院院长,妈妈是主治医师兼职大学教授,两个哥哥也都是医生,还有那个退休在老家休养的爷爷也是个出名的中医师。她可以算是出生于杏林世家,为了这个所谓的杏林世家,她放弃了最爱的音乐,她自小遇到的乐理老师个个都夸她很有音乐天分,各种乐器一点即通。或许是缘于一种叛逆心理,她没有和哥哥们一样学西医,而是选择了中医,并且热衷于研究药毒,尤其爱弄那些有毒素的花草。她家院子里的花草从来没有活过三天的,都成了她的试验品。她更是用了一个好听的理由,说是继承爷爷的衣钵,爷爷笑着骂说她不但是个小鬼灵精,更是个小毒物。在那个家,也就只有爷爷一直都对她有说有笑,不像爸爸妈妈似乎从未对她有过笑脸,每天忙着自己的事,让她觉得她在他们眼里是不存在的,她被自己的爸爸妈妈给无视了。还有那两个从小呵护和疼爱她的天才哥哥,也早已在很久以前就不再重视她了。

莫凡对昨天的事情,至今仍历历在目。她记得很清楚,自己一个人去郊外散心,站在桥上望着天水相接之处,思绪飘向远方。爸爸妈妈都不喜欢她,两个哥哥也已经开始漠视她了,她是家中的异类,明明在医学上很有天赋,却偏偏不喜欢。而在同学们的眼中,她又是个遗传基因很好的医学天才。无论是家人,还是老师同学,根本就没有人能理解她,只除了他。然而,他在哪?两年前,他无端失踪了,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突然间蒸发了一样。她试过用很多种方法找他,可是一无所获,好像他根本是不存在的一样。她甚至不敢告诉别人,怕被人认为自己是有了幻觉,她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她的心是失落的,是孤独的……

她回过神来,怅然叹息一声,她始终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凡只觉得自己当时晕乎乎的,等清醒过来时人已经在这山中了。那时已经天黑了,在月光的照射下,她知道了自己处于山林间,她很幸运地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山洞,只能权且呆上一晚。

莫凡也算幸运,山洞里竟然有些衣物之类的储备品,莫凡心想这应该是哪个猎户留在这备用的吧!只是那衣服是粗布衣裳也就算了,更似是古装。这到底是哪?她是在梦中吗?可是,为什么就是醒不来?隐隐约约地,莫凡觉得自己似乎是在一个陌生的时空中,某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似乎在她的身上发生了。

溪水很浅,却尤为清澈。水面上倒映着的是一张俏脸,却是一副古代男装打扮,粗布衣衫更是有些破陋。莫凡对着溪水淡淡一笑,她要勇敢,要乐观,这才是真正的莫凡。

草草梳洗完毕的莫凡站在山路边,茫然四顾,现在的她该何去何从?她连这是哪里,是哪个年代都不知道,不对,更确切的说,她现在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她随意地走着,不多时便看到前面山脚下有一处破庙,也就在不知不觉中走了进去。

当莫凡走进破庙时,破庙里有着一位妇人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坐在一旁休息。莫凡顿时愣在当场,即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当她看到这三个古装打扮的人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她真的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时空!莫凡看见他们看向她的眼神中有些戒备之色,便很有礼貌地学着电视上的古人说道:“在下路过此地,见有一破庙,便进来歇息片刻,无意惊扰三位,请恕罪。”

那妇人起身,施了一礼,说道:“小兄弟只管自己休息,我们母子三人也是路过此处进来休息而已。”

莫凡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径直找了一处坐了下来。这一刻,莫凡怎么也想不到,破庙里的人就是她新的人生的领路人。

“这位大嫂,在下可否向您请教几个问题?”

妇人愣了片刻,讪讪一笑,说道:“小兄弟有话直说,请教可不敢当。”

“在下昨晚突然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那边山上,却是前尘往事尽忘,不记得自己是谁,不知道此处是哪里,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妇人面现讶色,上下打量了莫凡几眼,这才缓缓说道:“这里是汴京城外。”

“汴京?”

妇人点了点头,“小妇人名叫秦香莲,正欲带着这两个孩子去汴京找我夫君。小兄弟若是无处可去,不如暂且与我们一同前往?等进了京城,小兄弟再想办法找找自己的家人,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小兄弟?”秦香莲见她出神,便唤了她一声。

莫凡只是震惊于她的名字,再加上两个孩子,上京寻夫,难道是戏里唱的铡美案中的人?这么说,她来到了北宋?这是梦吗,是幻觉吗?她真的患病了,还是……

“哦,秦大姐,”莫凡说道,“我只是一时在想今后该怎么办,出神了。”

“小兄弟,你也别太担心,找个大夫看看好了。”

“嗯,我会的。”大夫?

“小兄弟,你的脸色很难看。”

“我没事的,秦大姐。我以后就叫莫凡好了,我决定跟你们一起去汴京。”

“好,莫兄弟。这是春哥和冬妹。”秦香莲指着那两个孩子说道,然后便让那两个孩子叫哥哥。

“莫哥哥好。”两个小孩甜甜地唤道。

“你们好。”莫凡友好地跟他们打招呼。

四人结伴进入了城里。短短的相处,莫凡知道了秦香莲是一个很善良贤惠的女人,两个孩子也很可爱,她真心地喜欢他们三人,她想帮助他们。秦香莲母子三人似乎对她也很有好感,尤其那两个孩子很粘她。

“娘,莫哥哥,这里有好多人哦,我们该去哪里?”冬妹问道。

秦香莲愣了愣,转身问莫凡:“莫兄弟,你看呢?”

“我们不如直接去开封府吧?请官府帮忙找人。”

“开封府?”秦香莲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们去开封府做什么?找人这种事,我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可是,如果我们报案,你把你夫君陈世美的情况说给官府听,请官府的人帮我们一起找,这应该会比我们自己找快很多。”

“可是,”秦香莲面有难色,“官府会理我们吗?莫兄弟,我看我们还是先自己找找看吧!”

“好吧。”莫凡在心里叹息着,还是按部就班地来吧,寻常百姓肯定是不愿和官府接触,甚至是唯恐避之而不及。

秦香莲说道:“我身上银两还有些,我们不如先找家客栈住下来再说吧,春哥和冬妹这俩孩子也累了。”

汴京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客栈。

莫凡敲响了秦香莲母子的房门,“秦大姐,我有事要和你说,让春哥和冬妹先到我房里坐会儿。”

这似乎在很多地方都有不妥之处,但秦香莲见他神色严肃,也信他的人品,便点了点头。

“大姐,我刚刚问了人,有人知道陈世美的下落。”

“真的?”秦香莲喜出望外,但见他神色难看,立即问道:“莫兄弟,该不会是我夫君他……”

“他很好。”

“这就好。”

莫凡的眉头拧了拧,欲言又止。

秦香莲见她面有难色,担心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大姐,陈世美已经娶当朝公主为妻,他做驸马了!”莫凡狠狠心,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怎么可能呢?”秦香莲的脑子炸开了,“一定是同名同姓,或者是哪里搞错了?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但愿吧!”莫凡看着她,有些于心不忍,到嘴的话终是没有说出来。“大姐,或许你说得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同名同姓之人更是不足为奇。”

秦香莲将两个孩子留在了客栈,和莫凡一起来到了驸马府。

不出莫凡所料,他们被当做疯子一般轰到了一边。

秦香莲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客栈,之后便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房里。

“莫哥哥,娘她怎么了?”两个小孩关切紧张地向莫凡询问。

“没事的,你们娘只是见到了你们的爹,你们呆在这儿,我过去看看。”

两个小孩好奇却仍乖巧地点了点头。

“大姐,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想带着春哥和冬妹回去了。”

莫凡看着她,仔细地回想着各种版本的戏里唱的情节,点了点头,“我护送你们一程吧。”

同一个破庙,他们四人再一次来到时,心情迥异。

“大姐,你也别多想了,凡事自有定数,上苍一定会还你们母子三人一个公道的。”

“嗯,莫兄弟,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

“娘,我们不找爹了吗?莫哥哥不是说你已经见到爹了吗?”春哥疑惑不解地问道。

秦香莲终于抹了抹眼泪,搂着两个孩子,哽咽道:“娘对不起你们,让你们跟着我受苦。”

“娘……”两个孩子也跟着放声哭起来。顿时,破庙中响起悲戚声,莫凡也跟着心纠结起来。

“大姐,春哥,冬妹,你们都莫要哭了,事情说不定很快就会有转机的。”莫凡本不善安慰人,这时也找不着话了。

不多时,一个巨大的身影手持钢刀闯了进来。

四人同时退后,莫凡戒备地看着他,心里直打着转。

莫凡将秦香莲三人护在身后,问道:“你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来杀你们。”

秦香莲三人顿时哆嗦了起来,莫凡镇定地说道:“阁下想杀我们,至少得有一个理由吧,也好让我们做个明白鬼啊!”

“好,我就告诉你们。”那人说道,“我是驸马府的韩琦,奉驸马之命前来,你们冒充驸马家眷,诋毁驸马,自然该死。”

秦香莲脸色惨白,又怕又气,这就是曾经的枕边人啊!

莫凡冷笑一声,道:“真是可笑至极!谁会无缘无故做出这等事来?这位的确就是陈世美的结发之妻,而这两个就是他们的亲骨肉。陈世美贪恋荣华富贵,抛弃妻子,又罪犯欺君,抛妻再娶公主,罪大恶极!阁下面相并不似大奸大恶之辈,何故做出此等助纣为虐之事?”

莫凡的话字字直戳要害,句句敲打着韩琦的心,他一向秉着精忠报国的侠义之心,原以为驸马遭人陷害,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子的。眼前的妇人流露出的失望和悲愤不像是假的,两个孩子更是无辜又害怕地看着自己,他到底是在做什么?他不禁这样怀疑自己。

“韩壮士,真相永远只有一个,如果你不信,请与我们一同到开封府,咱们上公堂把事情说个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