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魏桓鄙夷的目光,韩国公脑袋一懵,愤恨的目光就冲着孟绾而去。
定是王妃向王爷添油加醋,说了不该说的!
才导致王爷对他生了龃龉。
孟绾凶巴巴地瞪回去。
回味片刻,觉得不够凶,便扯了扯魏桓的衣袖,娇嫩的嗓音喊他:“王爷。”
魏桓垂眸看她。
孟绾手一指韩国公,将妖姬的本色发挥的淋漓尽致,直接告状,“他瞪妾!”
如此简单粗暴,将韩国公吓了个倒仰:“王……王爷,臣不敢。”
魏桓只冷了脸,淡淡反问:“难道娘娘会诬陷你吗?”
韩国公讷讷不敢言。
孟绾得意地回瞪他。
我没有你凶,但我会告状呀。现在知道怕了吧!
魏桓只冷漠道:“韩国公日后不必出现在本王跟前了。”
这一句话,就彻底断了他的后路。
若只是禁足,他还能找人通融通融,早日官复原职,可摄政王直接不要看到他了。
让他永远不出现在摄政王跟前,有两个法子。
一是死,死人当然不会出现,但摄政王未下诏,谁也不敢处死他。二是将他在府中关个天荒地老。
周进轩有点激动,挽了挽官袍的袖子,“臣遵旨。”
韩国公想要申辩,却被周进轩堵了嘴直接拉出去,流下一行浑浊老泪,发出最后的嘶吼。“王爷,妇人误国!妇人误国啊!”
孟绾心猛然一跳,慢慢松开魏桓的衣袖,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与魏桓对视。
魏桓却不理会,嗓音低沉,“高兴了?”
孟绾重重点头,给他捧场。
为博爱妾一笑,下了这般力气,若是自己不领情,他万一如周幽王那般烽火戏诸侯可怎么办
自己祸国妖姬的名头,就再也摘不掉了。
当然,现在也摘不掉。
孟绾深深叹口气。
魏桓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不懂她为何突然叹气。
自从绾绾摔坏了脑子,他就再没猜透过她的心思,也不知什么样的举动,才符合她心中设想。
好在,她至今还没有怀疑。
魏桓亦轻轻叹口气。
周进轩命人将韩国公带出去,就闻得二人对着叹气。心猛地一抖,连忙反省自己的过错。
他,最近做错了什么吗?
难道是在花楼里养了个相好的,被王爷知道了?
他战战兢兢开口:“王……王爷,臣可有不足之处,还请王爷明示。”
魏桓心知他误会了,却没有解释,只挑了挑眉:“你做了何事,自己心中清楚,近日写个请罪的折子给本王。”
周进轩松了口气,“是。”
写折子好,写折子就表明,王爷无意重惩。
他感激地看一眼孟绾。
多亏王妃的叹息,让他意识到王爷的不满,否则……否则将来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果然还是王妃心地柔善,不忍他因这点小事被责罚。
他这一眼,将孟绾看了个满心迷茫。
朝中官员,就是这般脑子有病吗?好端端的,为何用如此激动感恩的眼神看着我?
难道是感谢我长得好看,洗了他的眼睛吗?
孟婠一脸纳闷地回看他。
魏桓不动声色蹙眉,挡在二人之间,淡漠道:“无事,就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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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毕,魏桓继续回了大理寺后院查卷宗。孟绾约了燕王妃回府,明欣长公主闲着无聊,亦跟到摄政王府中。
她跟孟绾关系很差,却十分理直气壮地登堂入室,振振有词为自己辩解。
“这是我父皇赐给小皇叔的王府,小时候我天天来,就没有我不能踏足的地方!”
孟绾懒得跟她打机锋,留了几个人监视她,便任她自己折腾。
自己则约了燕王妃一同在暖阁中听戏,等着厨下炒出燕王妃要的干货。
听的是昆曲,小戏子们咿咿呀呀甩着水袖,姿态妩媚动人,水磨腔婉转缠绵,柔媚悠远。
燕王妃慢悠悠笑道:“这把细嫩的小嗓子,听的我心都化了,只恨自己不是个男人。”
孟绾想附和,却忽然一怔。
她脑海中,又出现一些零碎的片段。
她穿了戏服,却未妆扮上花脸和头面,披散着长发,趴在栏杆上。
身后的男人掐着她的腰,力气大的像是要把她掐碎,低声呢喃时却温柔如水。
“绾绾……”
这片段太过清晰,纤毫毕现。
魏桓和那个孟姬……还真够恩爱的,戏台子上也能搞。
孟绾小脸一红,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燕王妃惊讶道:“你脸红什么?”
她不禁反省起自己。我说了什么大尺度的话吗,怎么就脸红起来了?
孟绾干笑,“有些热。”
燕王妃不疑有他,兴致高昂地提起意见,“你家这暖阁做的不好,容易闷着,那边开个窗户就好了。”
孟绾脱口而出:“王爷不喜欢。”
说完,她就很纳闷,为何自己会知道这些东西?这是她第一次来暖阁,尤其魏桓近日忙碌,两人几乎没怎么相处过,这种话事情她不该知道。
可偏偏,就像是刻在骨子里一样。脱口而出。
难道,这是孟姬残留的意识吗?
孟绾心一凉,脸色也白了白,有种不详预感,生怕自己有一日,会被对方吞噬。
燕王妃比她还纳闷:“你脸怎么又白了?”
红了白,白了红的。
孟绾一噎,刚说过自己热,现在不能说自己冷吧。
如意见状,朝着燕王妃告罪:“王妃娘娘,我们主子昨日没休息好,今儿身子有些不适,还请娘娘多多担待。”
“身子不舒坦怎的不说?”燕王妃关切地看着她,“何必强撑着招待我,你啊就是太心善。”
说着,拉住孟绾的手,入手滑腻细嫩,她没忍住捏了一把。
孟绾脸色抽了抽,“只是没休息好,不碍事的。”
燕王妃拍拍她的手:“是不是九弟他……”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孟绾:“我都懂,如意,带你家主子回去休息吧,我听完戏就带着明欣走了。”
孟绾死板着脸,沉默不语。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清清白白,跟你的九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孟姬是孟姬,关我孟绾什么事儿!
燕王妃只当她年轻脸皮薄,“回去歇着吧,记得补补气血,你还年轻,别因此亏了身子。”
“九弟身体强健,你若着实受不住,记得拒绝他,自己的身体要紧……”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孟绾心情复杂地起身,连忙告罪去休息,亦留了几个人看着燕王妃,不让她随意乱闯。
午后,侍女便来回禀,燕王妃要带着明欣长公主离开。
孟绾出门将她们送出去,回来后自有侍女向她禀告,今日两个客人的去向。
“燕王妃听完戏,亲自去了厨房,拉着自己的炒货就去找明欣长公主了,并未随意走动。”
孟绾点点头。
她也看的出来,这位王妃是极懂规矩的人,不会教人为难。
不像明欣长公主……将这儿当作自己家,哪儿都敢乱跑。
“那长公主呢?”
“明欣长公主先在花园里钓了一会儿鱼,实在钓不上来才放弃。随后去了齐姑娘的院子,和齐姑娘吵了一架。”
“长公主很生气,出来后在花园里溜达一圈,想去王爷的书房,被拦了下来。”
“随后,长公主去了藏书阁,看了半天的书,路过小佛堂时,进去溜达了一圈,就被燕王妃叫走了。”
孟绾一惊,手中茶盏泼出几滴水,顾不得烫,愕然询问:“她去了小佛堂?”
侍女连忙拿了帕子给她擦手,“主子别急啊。”
“没事,不烫。”孟绾挥手让她下去。
她已冷静下来。
话本子中,明欣长公主在赏雪宴之前,设定了好几个针对孟姬的计划。
第一个就是诬陷她私通,只要成功孟姬就再也不是威胁。如果赏雪宴不成功,就要进行第二个计划,构陷她在佛前失礼。.
所谓失礼,就是在佛堂的香炉中放了一块催情香,等烧香之时就会随着热气缓缓挥发,让佛堂中人意志模糊,丑态毕露。
魏桓受齐老太妃影响,笃信佛学。
若是孟绾对佛祖不敬,在佛前做了失仪的事情,凭魏桓的性格,定不会轻易饶过她。
这一招不可谓不毒,让她一下子得罪了全天下佛家信徒。
难怪这位长公主分明很不喜欢她,却偏要跟来跑一趟,甚至胡搅蛮缠用那样的理由,在王府中肆意走动。
她还故意和齐薇吵架,不就是为了转移旁人的注意力吗?
吵架的事儿一出,今日不管她去了什么地方,孟绾的目光势必都会落在这场争吵上。
这位明欣长公主,可真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
幸好,自己知道她的图谋。
孟绾下意识就想要去搜查小佛堂,早日解决隐患。
但张口之前,她忽然停住了。
——这样太便宜明欣长公主了。
她不能再和上次一样坐以待毙,等着见招拆招。
话本子提到的招数她可以防备,但那些总有使完的一天,到时候对方用别的法子诬陷她,她该怎么办?
得想个办法,让明欣长公主彻底打退堂鼓,再不敢陷害她。
也……让魏桓彻底信任她。
算着魏桓下衙的时辰,孟绾道,“取我的貂褂来,我去佛堂坐坐。”
如意惊讶抬眉:“主子,王爷就要回来了?”
“我今日不用晚膳了。”孟绾轻声道,“若王爷问起来,就说我没事,只是去佛堂静静心。”
今日在大理寺官衙告状,只是最低级的告状。
孟绾唇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今日她就要让明欣长公主知道,真正高段位的告状,是什么模样的!
孟姬是个横冲直撞的傻子,她可不是!
孟婠美滋滋地心想,踏着请快的脚步去了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