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桓面无表情:“你高兴就好。”
孟绾深吸一口气,笑道:“王爷怎么突然让妾的父母进京了?”
魏桓道:“你如今是王妃了,本王给你父亲升了官,如今他是二品大将军,理应进京述职。”
借口是早就相好的,反正绾绾早已给他盖上一个“荒淫昏庸”的罪名,以公谋私为自己的爱妾牟利,抬举她的家族,算不得什么过分的事情。
比起唐明皇那等“弟兄姊妹皆列土”的行为,他如今只是给爱妻的父亲将军之位,已是很含蓄了。绾绾定不会起疑。
想来,能见到父母家人,绾绾也会很开心吧。
这属于魏桓的误区,他只记得孟绾梦里都是家人,定然是很思念他们的。却全忘了,在如今的孟绾心中,此家人非彼“家人”。
孟绾的确没有起疑,她已断定魏桓是在试探自己,只觉得心冷齿冷。
难怪他能权倾朝野呢,一边质疑旁人调查旁人,一边还能笑眯眯与她说话,恩宠无加的模样,当真心思深沉到了极点。
若非机缘巧合让她听见了,只怕也想不到他的举动。
孟绾捏紧拳头,稳住心神,娇嗔道:“王爷怎么没早些与妾说,妾都来不及给他们准备住处了。”!
“本王已派人去收拾了。”魏桓笑了笑,“你不必操心。”
孟绾低头,神情温顺:“好。”
她此刻已冷静下来,有些后悔来找魏桓的举动。找他能做什么呢,不过平白无故添了他的疑心。
孟绾是个聪明的姑娘,顷刻之间便笑道:“我快两年没见到父母了,不知他们还能不能认出我来。”
她想,这般坦荡荡的说出口来,有两个结果。一是让魏桓彻底疑上她,二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打消他的疑心。如今魏桓生了疑心,多还是少并不重要,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她娇声道:“若是他们认不出我,王爷要帮我说话才是。”
魏桓笑了笑,沧桑无比。岳父岳母怎么会怪她,只会在心里怪他,虽然不敢说,背地里却不知怎么骂他。
当年求娶绾绾时,就偶然听到过岳母的怒骂声,将他骂成一个丧尽天良的登徒子,恨不得犯上作乱直接杀了他。
若非他心胸宽广,西南孟府的坟头草都一丈高了。
想起这些事来,魏桓没说什么。娶走人家好不容易养大的漂亮姑娘,被人不痛不痒骂几句,算不得什么。
孟绾攥着自己的衣袖,心缓缓沉下去。
他这个笑……想来是早有成算的,绝不可能改变了。难道她就要死在这里吗?
她心里有些迷茫,有些难过。
两人久久没说话,还是魏桓打破了平静。
他温和极了:“我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你是在这里陪我,还是回去歇着?”
孟绾勉强一笑:“妾不打扰王爷了,妾先告退。”
她转身想走,又觉得不太合适,连忙补充道:“王爷今夜回房吗?”
“不回了。”魏桓叹口气,“你早些休息。”
与她厮混了一日,积压的公务不得不熬夜处理。
做这狗屁倒灶的摄政王,就是如此凄惨。若是皇帝能早早亲政,他也好早日清闲下来。
他眸色深沉,带着不悦。
孟绾没注意,匆匆离去。
孟绾回房后想了很多很多。
魏桓已疑心上她,以前的路子根本就行不通,若等他确定了,一定会对自己痛下杀手,跑都来不及跑。
他一直是个心狠手辣的男人,实在与他赌不起。
既然如此……那就跑吧。
反正她并无后顾之忧。
那对父母是孟姬的父母,魏桓深爱着孟姬,定不会对付他们的。就连侍女丫鬟也都是孟姬亲近的人,唯有一个她,是魏桓讨厌的人。
她留下,只能牵连别人。
孟绾看了看如意,问道:“我的私房钱放在什么地方?明儿准备出门去买东西。”
如意不疑有他,从多宝阁上抱下一个盒子打开,“这里呢。”
那盒子里,装的满满的金锞子金叶子,粗略一算,约有几百两之多,按着兑率,就是好几千两的银子。
这些银子对王府来说不算什么,平日里孟姬吃穿用度都奢靡至极,几千银子只够她一个月花用。
可若是出了王府的门,银子就很值钱了。在大梁捐一个五品的同知,也只需万两白银罢了。
孟绾松了口气,将盒子盖上:“放回去吧。”
她没说什么,待到深夜无人之时,悄悄起了床。
先从那盒子里数了几十片金叶子,一片一片放进衣服的口袋中,又从梳妆匣当中拿出几颗南海珍珠缝在衣袖里侧,掏出几块玉佩系在璎珞上。
这才松了口气,继续睡了过去。
粗粗一算,就在衣服上疯了几千两银子了,隐姓埋名够活一辈子的。
翌日清晨,孟绾借口和燕王妃约好,大大方方骑马出了王府大门。冬日里衣服穿的厚,是以没有人发现,她层层绫罗之下,穿了身朴素的劲装,还在腰上系了一块包袱皮。
孟绾本就出身将门,骑马打架不在话下,轻轻松松甩掉侍女护卫,随意找了个无人的巷子脱掉外头的绫罗塞进包袱皮当中,散下一头朱钗绑了个利落的马尾,策马朝城外而去。
旁人定然猜不到,这个衣饰简单,背了个普普通通青皮包袱的清新少女,是妖娆动人的妖姬孟氏。
京都治安极好,没怎么排查就顺利出了城门。
孟绾骑着马在城门口犹豫了片刻,像东行去,东边有陪都洛城,是繁华的大都市,藏进去后再想找她,便宛如大海捞针。
而且,她向来娇气,若向西向北,气候苦寒,定是受不住的。
至于西南,定是不能去的。魏桓已经知道她的来历,若要找她,首先去的就是西南。她真跑过去才是傻傻的自投罗网。
决定了前路,孟绾马不停蹄朝着洛城而去。
身后,京城大门越来越远,她脸上露出惬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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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孟绾失踪的消息,刚传到魏桓耳中。
魏桓消化了片刻,难以置信地问:“什么叫娘娘丢了?”
如意哭丧着脸:“今日奴婢们陪着主子骑马出门,到了西市,她忽然策马甩开了我们,主子骑术精湛,我们跟不上,就将人跟丢了。”
“王爷快派人去找吧,主子她如今……如今情况不好,别在外头出事了。”如意急哭了,眼泪哗哗的掉,“主子……”
魏桓眼前发昏,闭了闭眼,冷静道:“让府卫全城搜索,你随我去京兆府。”
他大步跨出门,如意匆匆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