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前的这个光头老者,有可能是当今之世最厉害的一人,说话的风格自然也不会有太多的弯弯绕绕,听见他说起的两件事情,我心中顿时一震,晓得尽管最近局里面风风雨雨,有着许多传闻,但是能够得到王总局这般的肯定,直接表明了他的态度和支持,也就表示我们的功劳终究还是得到了上面的认可,至于后面一件事情,我不由得一愣,问他到底怎么了?
王总局端着桌子上面的杯子,大口饮着里面珍贵的茶水,然后放下,用食指敲击着桌面说道:“经过鲁东一役,你的特勤一组基本上已经是折损大半,目前局党委上面还没有进行过讨论,不过我也想听一听你的想法——这里有两个提议,其一就是给你补充人手,无论是各地分局的骨干,还是各大门派抽调过来的精锐,只要你开口,不管对方愿不愿意,我都给你调令;另外还有一个建议,那就是另调它职,委以重任。”
听到王总局所说的两条路,我不由得陷入了沉默,事实上,我已经决定暂时离开这个职位,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在天下之间自由行走。
尽管这想法很自私,并没有顾及到特勤一组剩余人员的感受,不过这么久以来,我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已经陷入了罕见的低迷之中,根本无法完成大家的期待,与其如此,还不如好聚好散。瞧见我没有说话,王总局捏了捏手,然后说道:“从工作上面来讲,我自然希望手上有着特勤一组这样的尖刀,所以很希望你能够选择第一个提议;不过我听说你的精神状况并不是很好,所以如果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都可以提出来,我这边也可以批的……”
我不想让这位看重我的总局大佬失望,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决定了,我当下也是不做隐瞒,将我的想法给他提及,当得知了我的意见之后,王总局陷入了十几秒钟的沉默之中,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沉声说道:“你是想脱离宗教局这个系统么?”
我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王总局,我累了,已经没有办法在胜任特勤一组组长的位置了,所以想着放空自己,不过却并不是执意脱离您的麾下……”
我说得很平淡,然而话语之间,多少也有一些意味索然的萧瑟,王总局听到了,难得地叹了一口气,想必是觉得有些可惜,不过依照他的身份,倒也没有多嘴过来劝我,大概也是觉得我既然已经提了出来,意志便已然是很坚定了,于是手指叩击着桌面,询问我道:“你走了,特勤一组这堆烂摊子谁来收拾,你们组里面的那些人员怎么安排,这些你心里面有没有一个底?”
我摇了摇头,说我也是刚刚返回京都,还没有跟他们沟通过,也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想法。
王总局抬起了鼻梁之上的老花眼镜,仔细地打量了我一样,然后说道:“也好,你既然心意已决,那便暂且这么办着吧,你手下人员的安排,回头你理一个章程出来,至于别的东西,我们回头聊吧。”
王总局日理万机,我倒也不会不识趣地一直待在这儿,瞧见他端茶送客,当即也是离开了小红楼,然后回到了特勤一组的驻地。原本熙熙攘攘的办公室此刻空空荡荡的,除了张励耘在此值守之外,其余的人都不在,我一问方才得知,小白狐儿最近都泡在西郊的军事基地中,没有露过面,徐淡定孩子生病,林豪回家探亲,布鱼重伤未醒,只有他没有啥大事儿,就在这儿给我们看家。
左右无人,我坐在张励耘的对面,问起了刚才王总局问过我的话语,在得知了上面的态度之后,张励耘抿了抿嘴唇,然后说道:“当然是招兵买马啊,这么好的政策,怎么可以错过?”
张励耘在得知了我最终的想法之后,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失望,而是对我说道:“老大,你不要多说,我明白了的那一刻,我心中所有的怨气和执着其实都已经消解了,再无其它念头。我知道,梁组长和其他人的死让你情绪很不正常,既然如此,那么不如就先放下一切,天涯海角去走走,读千卷书,走万里路,这样其实也不错……”
我问张励耘目前的打算,看他是否愿意留在特勤一组里面,等待着上面新安排的领导,他却摇了摇头,对我说道:“老大,没有了你的特勤一组,跟其它地方,又有何不同呢?特勤一组,就是你黑手双城的特勤一组,倘若换了别人,半点意思都没有,我又何必待在这儿?其实我一直都有离职充电的想法,经过这一次的战斗,我也晓得了自己的软弱无力,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也像布鱼一般,暂且先离开吧——我那亲戚,有一天下间绝顶厉害的剑阵,我去偷學吧?你何时竖旗,我何时回归!”
张励耘告诉我,北疆王有一套独特的北斗七星剑阵,需要七个彼此信任、并且绝对熟悉的人来练就,而且还有许多统一和讲究,威力颇大,一旦布成,便算是天下间绝顶的高手,也能够支撑一二,他此番退役之后,过去央求那亲戚,看看是否能够學得,然后随时等待我的征兆。
没有了努尔和四位姓张的兄弟,特勤一组本来就已经不值得留恋,而当我离开之后,张励耘也选择了自己接下来所要走的道路。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当下也唯有表达了感谢,有这样的属下和兄弟,我还能说什么呢?
与张励耘确定过后,已是下班时间,我拿着从茅山帮忙带过来的家书以及一应物件,前往徐淡定的家中。自结婚之后,总局便给徐淡定分了一套三居室,福利待遇也还算是不错,我赶到的时候,徐淡定和妻子罗澜刚刚将女儿从医院给接回来。徐淡定母亲交代的所有东西我交接清楚之后,我和他来到阳台,各自点了一根烟,接着我谈及了特勤一组的未来,我问他,我若离开之后,他是否能够撑起特勤一组来?
徐淡定摇头说不行,一根烟,抽到了烟屁股,他方才将其丢在地上,用脚尖狠狠地碾灭,然后对我说道:“大师兄,我和你不同——你是天生的领导者,无论是气度还是胸怀,都能够让人愿意去信任你,然而我的性子却太过于平淡,辅助你尚且勉力,若是要独当一面,恐怕就有些力有不逮了……”
徐淡定谈完自己性子里面的不足之处,然后指着传来小孩儿哭声的房间,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大师兄,实不相瞒,我最近跟罗澜吵了好几架,都是因为工作的事情。女孩儿,在没有和你结合之前,所有的危险都不过是血色浪漫,然而真正走到一起来了之后,却总是担心这样,顾忌那样,一直想要我换一个稍微安全一些的工作——以前我也不会说了,现在既然如此,那么我便也遂了岳父岳母以及她的心愿吧。总之,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徐淡定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生活?
与这位师弟相处日久,我自然晓得他的脾气秉性,晓得他平淡如湖水一般的表面之下,却是有着波涛汹涌的骇浪在翻滚,相对于别的文职工作,其实徐淡定更加喜欢冲锋陷阵的第一线,然而时至如今,他却萌生了退意,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襁褓里面哭啼不休的女娃娃,如此神奇,让我费解。阵围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