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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老夫人穿了一件绣暗色云纹的紫红色宽袖襦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有些严肃。
罗天珵进来,脸上已经挂了淡淡的笑:“祖母。”
老夫人盯了罗天珵片刻,才道:“明哥儿,来这儿坐。”
罗天珵依言坐下。
“明哥儿,这几个月,你经常不在府中,是去做了什么?”
“祖母,亲卫军那边最近事情较多,训练也忙了些。”
大周朝并不像前朝那样重文轻武,自开朝以来武将的地位高了许多,镇国公府就是以军功起家。
这亲卫军亦和前朝不同,一改全是从勋贵子弟中挑选的传统,而是分了两大卫,龙卫和虎卫。
龙卫全是由勋贵子弟组成,虎卫却是武举选拔上来的或是各卫所选出的佼佼者。
这龙卫亲军主要干的就是仪仗队的活儿,要说训练场,十天恐怕有七天是空着的。
老夫人就觉得罗天珵的话有些不实,因是打小儿把他带大的,并没绕圈子,直接把建安伯老夫人的信笺递了过去。
罗天珵打开看了,脸色微寒,气恼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怪异。
他时不时的出府三五日,确实是去锤炼身体了,用的就是前世充军后无意中得来的法子,这信上所说的事竟是现在才知。
可这事,居然和前世不一样了。
其实这个念头,很早就闪现过。
前一世,因为甄四令建安伯府蒙羞,直接被禁了足直到出嫁,这是满京城都知道的事,他成亲那日还有人借此笑话。
可这一世,却传出甄四撞柱的消息,禁足倒是没听说。
所以那一日在街头无意间瞥到那个化成灰他都认得出来的女人,才多看了几眼。
他记得大概就是这段时日,建安伯府又闹了笑话。
建安伯家的三夫人去捉/奸,当街和三老爷打了起来,那外室因为有了身孕还是进了府,又过了段时日传出外室的孩子被三夫人害得流掉的消息,因为先前三夫人的强势,京中人谈起时大多都会指责她几句。
这三夫人也是个烈性的,受了三老爷一巴掌又被建安伯老夫人惩戒后,竟吊死了。
甄四守了三年孝,他们的婚期得以推后。
这一世,到底是哪里出了变故,三夫人居然带了两个女儿去捉奸,那个外室也并没有被留下,而是发卖了。
令他恼火的是,甄四因为随母亲去捉奸,又成了满京城的笑柄,令他气愤的是,原来这事也和他的好二叔有关!
活了两世,他竟一直不知道二叔竟然在这时候就开始算计他了。
古有教诫,丧妇长女不娶。
娶了一个名声狼藉又丧了母亲、家族日益败落的妻子,二叔是算准了他不可能待见她吧,也得不到岳家的助力,才引起后面的许多事端来。
罗天珵越想,心中越愤怒,紧紧握了拳。
“明哥儿,明哥儿。”老夫人见他神思恍惚,连喊数声。
罗天珵回过神来,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祖母,您叫孙儿来是——”
老夫人叹口气:“明哥儿,你也别瞒着祖母,祖母知道你对建安伯府的四姑娘不满,这事儿,是你做下的吧,是不是还打着退亲的主意?”
罗天珵深吸一口气,重活一世,他早已懂得克制自己的脾气。
“祖母,孙儿确实不满甄四,但想退亲,也不会使这样下作的手段。”
老夫人指指信:“明哥儿,建安伯府都已经查出来了,虽没有切实证据,可这事与咱们府脱不了干系。”
罗天珵平静的笑:“祖母,孙儿一个男人,志在血洒沙场,建功立业,哪有心思琢磨这些后宅妇人惯用的阴私手段。这信上提起的府中放出去的丫鬟,孙儿哪知道她是哪个。对了,府中不是二婶管家么,祖母不若问问二婶。”
老夫人一怔。
镇国公老夫人年轻时也算得上女中巾帼,在内宅打理上虽不及一些精明到家的贵妇,却也不是个糊涂的。
听了罗天珵这话,就一下子想到是否和二儿子一家有关。
只是做父母的哪有轻易猜疑自己亲儿子的,何况这些年老二一家对明哥儿哪都挑不出错来。
就连他们的幼子,才五岁的秀哥儿都把爹娘偏心,只喜欢大哥哥挂在嘴头上。
两个大的嘴上虽不说,对明哥儿也不算亲热,恐怕也是觉得父母偏疼的缘故。
“嗯,祖母回头问问你二婶,可能是她事忙,疏忽了也未可知。”
罗天珵垂眸一笑,声音有些低:“祖母说的是,二婶这些年打理国公府,确实太忙了。”
他不急,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只要他们还像前一世那样频频对他出手,就不怕祖母看不清他们的真面目。
再说,他还有还击的法子不是么。
离开了怡安堂,罗天珵缓步向清风堂走去,心中却没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那些还击都可以放一放,可最让他想知道的,是这一世到底哪里出了变故,才会有这些不同之处?
细细想想,这些不同似乎都和甄四有关。
至少他知道的,宫内蒋贵妃的小公主前些时日因为调皮,偷偷甩开宫人爬树掏鸟蛋掉下来摔死这事是发生了的。
蒋贵妃备受皇上宠爱,只有这一女,年方十岁,也是皇上最喜爱的公主。
这事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就是因为小公主摔死后,皇上大发雷霆,不但杖毙了伺候小公主的宫女太监,还把当值的近卫军每人杖责了十棍,他也是当值的侍卫之一。
按理说近卫军不进**,根本没他们什么事儿,偏偏小公主从树上掉下来,落到了宫墙外,这下子他们就没事也有事了。
这一次,他特意去那里守着,果然接住了掉下来的小公主。
蒋贵妃的感谢不提,皇上亦是大悦,当时就要擢他为侍卫长,被他以无功为由推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