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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看着跪在堂中的罗大姑娘,捂了捂心口问田氏:“元娘把嫣娘屋子砸了?”
甄妙本来做了些小点心给老夫人送来,正陪她说着话,现在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最终一想,反正这情景她就是个打酱油的,想来也无人关注,就悄悄往后挪了挪,顺着老夫人的目光看向跪着的罗知雅。
罗知雅听了老夫人的问话,紧抿着唇一声不吭,面上没有寻常闺秀惹怒了长辈后的忐忑,反而有种解气的畅快。
“都是儿媳的错……”田氏忙揽到自己身上。
老夫人继续问:“没伤着嫣娘吧?”
“没有,元娘向来知书达理,这次实在是为了儿媳才砸了东西,并没有动嫣娘。老夫人,都是儿媳的不是——”
听到没伤着嫣娘,老夫人眼神闪了闪。
甄妙看的嘴角一抽。
老夫人,听到砸的是物件不是嫣娘,您眼底那抹飞快闪过的遗憾是什么情况?
老夫人已经恢复了如常的面色,淡淡道:“大家闺秀,动辄打砸东西像个什么话?那些物件,难道不是拿银子买来的,是大风刮来的?再者说,一个物件也不懂得惹人生气,你就是砸碎了,浪费的也是自个儿的力气。”
罗知雅被老夫人一通话说的满面通红,只觉一口闷气上不来下不去的卡在胸口里,堵得她生疼。
老夫人似乎有些失望,对田氏道:“田氏,元娘转年就要出阁了,二郎和三郎的婚事也要早些定下来,你以后多把心思放在管教儿女上,才是以后的福分。”
“是,儿媳知道了。”田氏倒是有些稀奇女儿做出那番出格的举动,老夫人居然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心里倒是生出几分可惜。
早知道元娘要是收拾了那小贱人,说不准老夫人也不会追究呢。
想到这里,田氏一个激灵,差点狠拍大腿。
对啊,当时怎么只顾着砸东西,没给那小贱人一个教训呢!
元娘现在这特殊身份,就是老爷,也不敢碰她一个手指头的,她怎么没想到呢!
想也知道这是一锤子的买卖,元娘头一次去找了那小贱人的麻烦。虽说出去不大好听,可到底是对母亲的孝心,但要是再有第二次,就会给人造成粗鲁野蛮的印象了,连她也会有个管教不力的罪名。
一时之间,田氏悔得肠子都青了。
见田氏变了脸色,老夫人知道她回过味儿来了,不由暗叹一声。
田氏出身不高,平日虽一副稳重和善的样子。可真的遇到事上,到底是魄力不够。既想表现的大度温和,又难消愤愤不平,最终就显得不伦不类了。
老夫人不由想到了三儿媳宋氏和四儿媳戚氏。
宋氏出身书香门第。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可她还记得老三那混小子第一次追着人家小娘子画像,被痛打一顿并索要银子,老三就暴露了身份领着那些人找上了正在宝华楼挑首饰的宋氏。
宋氏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斥那些人是来讹诈的,并把老三斥为同伙,仗着和她家老爷面容有几分相似来讹银子。痛斥完就利落的指挥下人把那些人驱逐,并扣下了老三扬言要报官。
那一次,原本觉得三儿媳性子温吞的老夫人就击节赞叹,对这刚过门不久的儿媳改了观。
而戚氏,得知老四的噩耗后就昏了过去,醒来后得知有了身孕,虽变得浑浑噩噩的心若死灰,却强逼着自己吃东西。
她至今还记得戚氏那时候吃一口吐一口,吐完再吃的模样,直令人心酸又感叹。
还有大郎的母亲章氏,老大死的那一年,她红着眼坚定的对她说:“婆婆您放心,有明哥儿在,儿媳无论如何要好好活下去,看着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才对得起他。”
后来章氏的尸首在湖里被人捞起来,她至今都不相信章氏是投湖自尽的。
“老夫人——”田氏心疼女儿跪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虽铺了一个垫子,可这种天气还是透骨的凉,小姑娘家哪受得住,就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老夫人回了神,看了还跪着的罗知雅一眼就轻叹了一口气。
她相信身为嫡长孙女的元娘是不笨的,只是格局太小了些,或者说,在她以往的教养里,就没想过能动手打父亲的小妾通房这种事。
“元娘,今日这事的对错,你自己心里有数,祖母就不想多说了。只是你转眼就远嫁蛮尾,再也没有长辈能教导你,祖母就说一句身为长辈不该说的话,听不听就在你了。”
“祖母——”罗知雅微怔。
她想过祖母会对她失望,对她厌烦,反正她也无所谓了,却从没想过,祖母看着她的眼神是如此意味深长,有怜惜,有无奈,还有些她怎么也看不明白的东西。
就连甄妙都不自觉坐直了,认真听老夫人说话。
“这世道对我们女子呢,本就严苛,所以你要做一件出格的事,总要得大于失才值得,如果纯粹是为了泄愤,那就太糊涂了。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呢,那就谨守本分规矩。”
老夫人说到这深深看了罗知雅一眼:“元娘,你起来吧,这番话,祖母希望你能记住了,将来在异国他乡,或许有那么几分用处。”
“是。”罗知雅低低应了一声。
面对这样的老夫人,她心中的愤恨和戾气实在是找不到出处。
老夫人揉揉太阳穴:“田氏,你们下去吧。”
田氏欠了欠身子,拉着罗知雅退下了。
等人走了好一会儿,老夫人才去端茶。
甄妙忙斟了一杯热茶递过来。
老夫人喝一口热茶,心里熨帖几分,示意屋里伺候的人退下后,才问:“大郎媳妇,今日若你是元娘,你会如何?”
“我?”甄妙眨眨眼,她明明是个打酱油的。怎么好好扯上她了。
老夫人笑了:“让你说你就说。趁着祖母还没老糊涂时,还能给你把把关。要是等过些年,说不准祖母就像你祖父那样了,再想替你们操心也不能了。”
她这个孙媳妇,并不是心思曲折的,要说起来做不了那种顶出色的当家主母,可是她年轻时,又何尝是精于后宅算计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