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边军一小兵

作者:老白牛

    不知过了多久,守备李贻安一个亲随出来。将王斗唤进了后堂。

    王斗随他进去,刚到书房,便见指挥同知温士彦与王孝威出来,二人脸上满是喜色,见到王斗,王孝威微笑点头,温士彦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就扬长而去。

    王斗看了二人的背影一会,在那亲随的催促下,进入书房之内,只见守备李贻安正与操守官徐祖成二人坐着。

    见到王斗,李贻安微笑地招手:“王斗,你过来。”

    王斗上前施礼,李贻安指着右首一张空椅:“王斗,你坐。”

    王斗施礼后坐了下来,见徐祖成坐在李贻安的下首左旁,一直在低头想着什么,脸上神情有欢喜,也有恼怒,总之非常复杂。

    李贻安坐在上首一张锦榻上,腰腿上还盖着一席缎锦薄被。不时的轻咳几声,他开口温和地道:“王斗,你们州城官兵此次立下大功,我们商议过了,如果兵部的封赏下来,徐大人或许便要调入卫城之内,过个两年,他便接替我这位子……”

    徐祖成插口道:“德公,您还健朗,说什么接替的话。”

    李贻安道:“仲宣,我自家知道自家的事,我怕是没有几年了。”

    徐祖成流下泪来:“德公,您可别这样说……”

    李贻安摆手道:“仲宣,你听我把话说完。”

    他继续对王斗道:“兵部的封赏下来,我料你可以升实授两级,到时便是指挥同知的官衔。徐大人一力保举你为州城的操守指挥官,我与几位大人商议,也觉得你很合适。”

    王斗连忙拜谢,李贻安慈祥地让王斗起来,随后他脸上现出为难的神情:“不过有一事要与你说说。”

    他看了徐祖成一眼,徐祖成会意,他咳嗽一声,道:“王斗,是这样的,此次我们州城官兵斩首二百八十一级,不过我们保安州卫一体,总不可能我们保安州独占功劳。而卫城军士却是一颗首级也没有不是?这传出去不好听。因此在首级分配上,我们商议结果,便是由州城留下一百二十级,余下的一百六十一级,便由守备大人酌情分配。”

    王斗吃了一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没想到才斩首二百八十一级,还有这么多是非出来。

    见王斗不语,徐祖成以为王斗不情愿,他苦口婆心地道:“王斗,我们这样决定,也是为了你好,你想想,你今年不过二十四岁,如果功劳大太,升迁太快,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你放心吧,保安州城这个操守职务,我们定会为你力保。”

    王斗问了一下,州城的一百二十颗首级中,有八十颗算给他。依大明军功制。领军军官,有把总、千总领官军三、五百人者,部下斩获奴贼十名颗,着升实授一级,每加十名颗,加升一级。共升三极为止,二级实授,一级署职,并赏银赏布。

    也就是说,王斗只要斩获首级二、三十颗,就可以连升两到三极,算在王斗头上有八十颗首级,这功劳己经非常耀眼了。

    依徐祖成说的,八十颗首级的大功,就算王斗年轻,资历浅,最少也可以实授保安卫指挥同知,而大明卫所的指挥同知,哪个不是四十岁以上?到时王斗封赏下来,一个二十四岁的指挥同知,恐怕在整个宣府镇东路,也只有他一位了,仍有树大招风之嫌。

    李贻安叹了口气:“虽说卫城有首级一百六十一级,不过此次奴贼入寇,未闻东路各将官有所斩获,只有我们保安州卫所得甚多,别的军堡卫所会怎么想?恐怕我们卫城只能留下六十一颗首级,余下的一百颗首级,要被东路游击与参将夺去啊。”

    徐祖成愤怒:“那些丘八。自己不敢杀贼,抢夺别人功劳倒是有一手。”

    不说徐祖成愤愤不平,李贻安的话如一道灵光,却是打开了王斗脑海中另一扇大门,让他目光透出保安州卫,放眼更广阔的世界。大明很大,不只有保安卫一个地方。

    而且观李贻安,徐祖成等人的话语,恐怕经过激烈的争斗后,他们己经相互妥协合作了,徐祖成让出一部分首级,让李贻安,温士彦,王孝威几人联手扶他进入卫城,而自己如果合作,那保安州城的位子就是自己的。

    总算他们吃像不会太难看,让自己也吃上一部分肉。

    王斗当机立断,他拜谢道:“守备大人与操守大人拳拳之心,属下只有感激叹服,哪有什么异议?”

    他叹道:“只是此次奴贼入寇,我舜乡堡上下惨烈杀敌,许多军民家小无存,只能指望博些军功换取赏银抚慰。诸堡被毁。要供养全堡上下,属下也是有心无心,整日焦虑。”

    说到这里,他流下泪来。

    守备李贻安见王斗如此知情识趣,连连点头,他叹道:“舜堡军士有大功于国,我也是知道的,舜堡被毁,都是治下的军民,我如何不忧心?虽然现在卫城艰难,但老夫还是决定拨出一千石米粮。抚恤舜堡伤亡的将士们。还有一些损失的器械,我也会补充下去。”

    他对徐祖成道:“仲宣啊,我知道你困难,不过王大人颇为不易,你这个上官,也拨下五百石米粮吧。”

    徐祖成道:“应当的,德公放心,属下回去后,立时为舜堡拨米拨粮。”

    ……

    徐祖成与王斗走后,书房内走进一个壮实的身影。

    守备李贻安在锦榻上闭目半响,他睁开双目道:“我儿,你看那王斗如何?”

    李守勤道:“此人年纪虽轻,却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李贻安微微摇头,他从锦榻上起来,李守勤忙上前搀扶,李贻安颤巍巍地在书房内走了几步,他停下脚步,直直地看着李守勤:“我儿记住了,此人审时度势,然外恭内傲,桀骜难驯,不可威压,只可恩义笼络,你要多多与他交往,不要吝啬财货。”

    李守勤道:“孩儿记住了,只是孩儿有一事不明,那舜乡堡额兵不过三百余,他是如何斩获如此之多的?”,

    李贻安道:“首级定是真实的。”

    他沉吟道:“听闻那王斗在舜乡堡编练军壮,或许你有空可以去看看。”

    李守勤点头,又道:“父亲,那温士彦与王孝威越来越不将您放在眼里,这难道也是父亲将徐祖成扶进卫城的原因?”

    李贻安哼了一声:“温士彦、王孝威两个鼠辈……只可惜他们羽翼渐丰,为父也时日不多。”

    他道:“徐祖成在卫城根基尚浅,他将来要坐稳这个位子,只能拉拢你,这样你日子会好过些。州城由王斗掌控,也比落到温士彦、王孝威手中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