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边军一小兵

作者:老白牛



    王斗点头:“陈总兵长于军伍,此是正理。”

    陈永福爽朗一笑,与王斗并肩作战,老实说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王斗只是参将,自己一个副总兵每每只能做配角。虽承认双方间的差距,不过陈永福何尝没有表现自己,展露风华的心思?…,

    他命令自己儿子陈德领家丁营出战,视军情不定,攻击闯军正间大阵,击溃便驱,其严整便退。

    看王斗有话要说,陈永福摆了摆手:“王将军勿要劝说,战场没有父子,只有兵将,陈德虽是我儿,也需奋勇杀敌。”

    得到陈永福命令,陈德兴奋地应了一声:“是,父亲!”

    又高声叫道:“儿郎们,随我来!”

    领着五百家丁,如风而去。

    看着陈德离去,谢一科有些羡慕,他也想如陈德那样去杀敌啊。护卫总主官虽然风光,地位尊崇,不过谢一科还是更怀念以往做夜不收时的刺曱激生活,前线与敌厮杀,让鲜血溅到自己脸上。

    不过就如王斗不能再象以前那样冲杀在前,现在的谢一科,也不能由住自己的性情。王斗的安危事关东路前途,数十万军民所在,何等重要,由不得谢一科再如以往小兵时的做派。

    有得就有失啊,谢一科暗暗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成熟了。

    此时潮水般的闯军饥兵涌来,已经于舜乡军炮军千总接战,密集的饥兵阵型,不时被呼啸而来的炮弹砸开一条条血肉胡同。中者无不血肉横飞,断肢残臂,如此惨烈的死法,众饥兵心惊肉跳,各人强忍恐惧继续冲上前去。

    由于人流密集,许多人都是不由自主被别人带着冲锋。然后越冲上前去,官兵火炮越猛,特别各饥兵阵中,那些原本比较悍勇之徒,在炮火模扫下,更是伤亡惨重。

    不过这时,官兵的火炮突然停了下来,众人大喜,有人高呼:“官兵没子药了,各家兄弟冲上去,斩首一级,五十两银子到手。”

    一时人人踊跃,人潮有如洪水,争先恐后冲上前去。

    随军冲锋的二愣子却突然有一种恐惧不安,下意识地放慢脚步。

    二愣子人如其名,人长得粗大,甚至有点痴傻的样子,笑起来更是憨憨的,所以虽然大名叫杨元发,别人却一直叫他外号二愣子,不论以前在酒楼跑腿,还是入了闯军饥兵,一直如此。

    其实二愣子外表痴傻,内心精着呢,在郏县酒楼做伙计时,不知多少冲他大呼小叫的客人吃他的口水菜,还夸他憨厚,赏他几个铜板小钱,让他心中直乐。

    闯王大军攻陷郏县,又将城铲了,县城中大部分百姓从了城,二愣子随老爹,还有家中几个兄弟一起入了伙。

    二愣子想法很简单,闯贼害自己没饭吃,他拿闯王没办法,就要让别人也没饭吃。别人可以抢自己,自己也可以抢别人。这或许是很多从贼裹挟百姓的报复心理,财帛被掠夺一空,无法活命是一,自己不好过,也要让别人不好过。

    加入闯王大军后,二愣子以活命为第一要务,所以精明的老爹死了,同样还有精明的几个兄弟也死了,看上去痴傻的二愣子却一直活到现在。

    此时二愣子包着头巾,拿着木棒,学着以前官兵样子打着行縢(绑腿),裹着一件棉袄,缩手缩脚,呵着寒气,和许多饥兵没什么两样。

    不过他对危机嗅觉非常敏锐,看着前方黑压压的炮口就觉得不安,所以在大家都喊叫着往上冲时,他却故意放慢了脚步。

    他的举动被旁边的几个汉子察觉,立时一个汉子的棍棒落在他的身上,骂道:“你个憨货,藏头露尾,萎萎曱缩缩,尽在这装模作样,官兵没子药了,还不往上冲?”

    二愣子认得他,本是同一坊的泼皮,纠集了几个青皮,不论往日在城里,还是入了闯军,这些人都没少鞭打欺负他,特别这个泼皮,现在仗着自己是这一队的哨总,更是趾高气扬。…,

    虽被棒打,二愣子又哪敢还嘴还手,立时陪笑,心中却在盘算着什么时候冷不抽给他们一下。

    旁边一个心腹奉承那泼皮:“哨总大人,何必跟这种憨货一般见识,我们冲上去,早点砍官兵首级,立功拿赏银是正经。”

    立时一伙人不理他,也不顾队列大呼小叫用力往前冲,唯恐军功被别人夺去。

    二愣子更放慢脚步,将身影缩在人流之后,见眼前人头攒动,各人高举长矛棍棒,个个神情渴望贪婪。

    猛然大地抖动,炮声惊人,二愣子一下子摔倒在地,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努力抬头望去,却见前方哨烟滚滚,无数人在凄厉嚎叫,官兵原本停止的火炮又在一门门发射,喷出大股大股的火光与浓烟。

    每道火光喷出,原先密集的冲锋阵列便一道一道被打空,股股血雾激起。

    “散炮子,是散炮子。”

    二愣子喃喃说道。

    他见过官兵或是闯军的虎蹲炮,内有无数铅子铁弹,人被打中,便是成碎肉漏子的下场。这些官兵的散炮子更可怕无数倍。

    再看去,那伙泼皮已经人影不见,怕是打成碎肉了。这样的大寒天气,那碎肉会成什么样子?

    二愣子心下快意,死得好,让你们欺负我。一边又是恐惧,一个激灵,他猛地跃起,回头就跑,一边高呼:“败了,败了。”

    这波冲阵饥兵已经被舜乡军霰曱弹打得心胆俱裂,再听二愣子这样喊,更是无数人紧随着跌跌撞撞往回跑去。

    二愣子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见无数人跟随自己奔跑,心下得意,大家都跑,回到阵中,上官就不能随意处置自己了。不过想想,不能跑在最前头,兔当出头鸟,还是大家混在一起。

    忽听后面一阵大叫,二愣子惊讶回头看去,蹄声滚滚,硝烟中冲出一群骑兵,凶神恶煞地挥舞马刀追杀自己这帮溃逃的饥兵们。二愣子一声大叫,丢了手中棍棒,使出吃奶的力气,嚎叫着拼命奔跑。

    不过两条腿哪跑得过四条马腿,一个骑兵掠过他的身旁。那骑兵是陈永福家丁营中打老的骑士,搏战经验极丰,他的刀也不劈砍,只是刀刃向前,借助马的速度快速划过二愣子的身体。

    二愣子向前扑倒,最后一个心思:“千辛万苦,还是没活下去。”

    “还好,那伙泼皮死在自己前头,也不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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