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晓溪

作者:明晓溪

    牧家大宅中的气氛凝重得让人透不过气。

    烈炎堂里所有比较重要的头目都聚集了起来,满脸严肃地坐在客厅里,等待牧流冰的下一步指示。

    明晓溪缩在客厅角落的一张大沙发里。她的头越来越痛,甚至连耳朵都开始“嗡嗡”地轰鸣。她感到全身无力,只想能安安静静地睡一会儿,她希望没有人来打搅她,不要听到那么多声音,不要看到那些她永远不想看到的事情。

    可是,牧流冰不由分说地就把她塞到这张沙发里,他的表情,他的目光,让她明白现在不是她抗议的时候。所以,她只能抱住自己快要裂开的脑袋,呻吟着命令自己做一个安静的瞎子、聋子和哑巴。

    牧流冰面色铁青地巡视在场所有的人,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却很慑人,“为什么铁大旗能逃掉?”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作答。

    “说!”他一声低吼,吓得众人冷汗直流。

    烈炎堂中资历较老的一个长辈沉吟着开口,“这次行动,已经把海兴帮大半势力都挑掉了,就算铁大旗能留住一条狗命,对大局也毫无妨碍。”

    “住口!!”牧流冰一掌拍在茶几上,上面的茶杯都震到地上,摔得粉碎。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难道忘了是谁杀死牧英雄的?难道忘了是谁恶毒地羞辱烈炎堂?是铁大旗那条老狗!!只要他一天不死,烈炎堂就没有一个人能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他一天不死,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耻笑烈炎堂!!”

    牧流冰的话像一个强力的火种,引爆了帮众的斗志,他们愤怒地喊着:“不杀死铁老狗,我们就不是人!”

    “他××!是谁泄露了风声?!怎么会让铁老狗跑了?!”

    “×××!要是让老子知道是哪个杂种放铁大旗跑的,老子就把他一片片撕开吃了!”

    牧流冰冷电一样的目光盯在一个面色紧张的大汉身上,“阿本,你说。”

    那个叫阿本的男人顿时双腿发抖,牙关打颤,“我……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牧流冰向身后的保镖一挥手,“一条腿!”

    “是!!”一个大汉操起根铁棒凶狠地向阿本走去。

    阿本转身想逃,却哪里逃得掉,冲上来两个人就把他制得牢牢的。

    大汉将铁棍高高举起,凶光毕露地瞪着他,大喝道:“选择吧!左腿还是右腿?!”

    “不要啊!”阿本拼命想把腿蜷起来,但他哪里是别人的对手,只听“啪”一声巨响,铁棍已经硬生生打在他的腿上。

    “喀嚓”一声脆响,他的腿骨应声而断!

    “啊!!”阿本倒地惨呼,豆大的冷汗像暴雨一样狂落。

    铁棍大汉冷笑,“老规矩,不选择就是右腿。”

    “说,还是不说?”牧流冰冷冷地扔给他一句话。

    “说!我说!”阿本这次连犹豫也没有,大声地急呼,“是西魁前辈让我狙击铁大旗的时候放他一条生路。”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西魁的身上。西魁可算是烈炎堂中资历最老的一个前辈,平日里大家对他都很敬重。

    “西魁前辈。”牧流冰的声音很轻,轻得像那种最薄的刀子,“阿本说得对吗?”

    西魁的面部神经开始抽搐。他看看周围,昔日的兄弟们如今都用一种厌恶仇恨的目光瞪着他,抬头再看牧流冰。

    这个冷血的少年人,却正用一双他一生中从未见过的最冷酷的眼睛盯着他,用最冷酷的语气对他一字字地说:“你也不想说吗?放心,今天我不急着收拾你。等杀了铁大旗,我再慢慢跟你算账。”

    西魁眼中露出极端恐惧的神情,他见识过牧流冰对付敌人的手段,那种残酷是他所难以想象的。而逃出牧流冰的手心,又实在不是他的能力所能完成的。

    他颤抖着问:“如果……如果我承认……”

    牧流冰冷笑,“如果你能节省大家的时间,我可以只要你的一只眼睛和一只手。”

    西魁手脚冰凉,面色惨白地说:“只要还能活,我就很感谢大人手下留情了……不错,铁大旗答应我,只要他能接手烈炎堂,我便可以坐上第二把交椅……我一时贪心,所以才让阿本放走铁大旗……”

    “铁大旗现在在哪里?”牧流冰目光如炬。

    西魁苦笑,“我的确不知道,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也不用再说谎话。”

    牧流冰仔细瞟了他一眼,然后扔给他一把匕首,“你可以动手了。”

    西魁从地上捡起匕首,颤巍巍地向自己的右眼刺去——

    “叮”!一个小石子破空飞来,恰恰打在西魁的手上,将匕首震落在地。

    “够了!”明晓溪再也忍不住从沙发中站起来。

    她今天看到的、听到的已实在超出了她的忍耐范围,她无法再超然事外,无法再无动于衷,无法再自欺欺人地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了。如果说阿本的腿被打断,她还可以用“没想到”来打发自己,但是如果西魁的眼睛和手再当着她的面被毁掉,她内心一辈子也无法平静了。

    牧流冰扫了眼她手中的弹弓,“你要做什么?”

    明晓溪揉揉自己抽痛的脑袋,望着眼前突然有些陌生的牧流冰,“他既然都已经坦白认错了,你可不可以就不要再惩罚他?”

    牧流冰神色不变,目光转向浑身颤抖的西魁,“你说,可不可以?”

    冷汗像急流一样在西魁的脸上奔淌,他颤颤巍巍地爬到地上捡起被明晓溪打落的匕首,然后勉强站稳身体,惨笑道:“明小姐,你不用为我说情,大人给我的惩罚已经很轻了,我没有怨言。”

    明晓溪倒抽一口长长的凉气,连五脏六腑都渗满寒意。她环顾四周,发现除她以外所有的人仿佛都觉得眼前发生的事再自然不过,再正常不过。他们的表情无动于衷、麻木冷漠,对伤害别人的身体一点感觉也没有,甚至有很多人的眼中还带着兴奋和满足。她忽然觉得自己跟这里是那样的格格不入,对这里的气氛是那样难以忍受,以至于她无法忍受再在这里多停留一秒钟。她抓起自己的东西,强忍住浑身的颤抖,大步向门外走去。

    “晓溪。”牧流冰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