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跟掌门夫人两人一同喂食完毕以后，一起收拾完他们带来的东西。然后回去以后，大殿之上又只剩下跪着的苑如清和站着的明心月。
明心月想跪上去，与苑如清并排着，但是她直觉中师父不许。于是她只能站在那里，好歹不冷不饿了，她倒也没有犯傻去问掌门他们是不是他们布的结界，她反正得了好，也觉得暖暖的，她就觉得这样陪着师父也挺好的。
又在心里想，如果自己这一直恢复不了，也怪好的。
只因，如此她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苑如清，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摸不着，够不着的人。
夜深了，偌大的大殿里，两个单薄的人。一跪一立，成了掌门幻化境的景象，掌门咬了咬牙，然后又挥开，这苑如清真是傲得，连个头都不低吗，如果他不是看在明心月醒转准备好那些东西好助她恢复，他难道还不敢罚她跪个七七四十九天吗？
于是手一挥，不看也罢。他倒是知道苑如清对明心月的心思，可是她们如果身份确实是一个不好解决的难题，所以她们的事就由她们去吧。
“师父，你冷不冷？”
明心月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她问完就后悔了，这样显得自己好蠢。
她有时候也有些不明白，为何修仙之人，要把能见到的东西都摒开，视而不见不是最好吗？如果心怕被干扰，那何以修道？
她自以为自己的道是自己走的路便可，也许她师父注定成不了上仙也有这层原因。明心月知道掌门师叔讲过，七情六欲，师父她不懂，所以让自己也要懂得这个才能真正知道后续是如何。
可，她不想懂，她也不想成为上仙。只想守在师父旁边，哪怕只是眼里见了，心里想了，苑如清就在那里，她就欢喜得紧。
“我不是给你布结界了吗？你还冷吗？”
还是没有回头，苑如清略带疲倦的声音响起，却不显得格外的冰冷，而是柔柔的，连日以来她没日没夜的照料明心月，突然放松下来。便是如此的疲倦，可她做错了，确实做错了，她原来一直觉得明心月只是她的徒弟，所以她理所当然的去受了明心月对自己的好，可是她不该那么没有原则，明心月也是雪清派最受宠的弟子，况且她还是一个炼丹师，放眼天下，自己都能数过来的炼丹师，她的徒弟便是最上层的其一。
突然发现自己不曾了解过自己的徒弟一般。
“原来结界是师父帮徒儿布的，师父……”明心月原来一切措辞突然间被打乱，她本来就很用行动去代表言辞的一个人，突然间被苑如清的话填满心房，她顿觉自己有些欢喜。不，是甜蜜。“徒儿还以为师父不曾喜欢注意一个人呢。”
苑如清听此，没有接过话，她生怕被明心月那无心的话戳中自己的心事。
她是自己的徒弟，苑如清默念着清心咒，试着压制着心魔乱蹿的动机。
她是自己的徒弟，所以她不能不遵从师德。
她是自己的徒弟，所以她不可以做到洒脱。
满满的脑海里都是不许，苑如清微睁着眼，她知道明心月不敢上前来拉自己，所以自己有些不正常的表情她也不会看到。
“师父，你要是冷的话，就把结界布大一点。”
明心月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师父哪里不对，还在那里欢喜的说着，就差在地上打几个滚了。只是她还在克制，师父万一又像以前那样，随时把自己扫地出门，那她就不能以陪着师父受罚站在师父旁边了。
“……”
这小徒弟果然给点脸子就瞪鼻子上脸了这是，苑如清默念的清心咒生生被打断，于是她沉默了，也不再念了。而是瞪着前面的光柱发呆。
明心月见师父不理会她，她也不敢再问了，于是站在那里打着瞌睡。今天掌门师叔他们来把自己喂得太饱了，打着瞌睡她还打了几个嗝。
其实明心月不知道苑如清现在听到她徒弟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打着隔，又脑袋一直像小鸡点米一样，她就恨不得把自己余下的功力全部给她灌顶灌过去，明心月何曾变得如此这般不堪，没样子。
可是，她微微回首，只见那张消瘦的脸上，居然让苑如清看得不生厌烦。徒弟睡着了，她的徒弟站着都能睡觉……
“你可知错？”
对着时间去的掌门，真是不差一分也不多一分，步入大殿的时候，他沉声问了苑如清一句。此时明心月还在那个结界里睡得死去活来，其实她现在才算睡着，她晕厥那几年，神识差不多都已经是被封锁的状态，所以她算是没有知觉的吧。
而现在她重新控制了身体，而又缺眠缺吃的感觉，掌门他们之前投食完毕，于是她一直都在睡觉。苑如清怕掌门师兄来的时候要问自己些什么被明心月听了去，于是又把结界加了一层，封了声音，也杜绝明心月睡得不踏实。
掌门到是连看都没看那个结界里的人，而是一脸严肃的问苑如清。
“如清知错，明心月是雪清炼丹师，如清不该不顾虑到这一层，禾白子与我本有纠缠，我不该让她们接触。请师兄责罚。”
苑如清不卑不亢的承认错误，让掌门的一股子气不知道又被吹哪里去了。
只能干瞪着眼看着她。
“你知道还做那种蠢事，我不罚你，难以平雪清的规矩。我罚你，但我又于心不忍，本来你已经懂了情爱之意，可是偏偏为何喜欢上你的徒弟？”
掌门本想着自己的责罚可以让苑如清认清现实，或者做点什么改变出来。可是没想到她只是一味的认错而已。他们雪清从开派到如今，倒是没有过师徒之恋一说，况且看苑如清那宝贝明心月的样子，还怕两人说的话让她听了去，怕也是这两个都没有提及此事。
“如清自会克制。”
苑如清一向是自制惯了的人，料是掌门听了这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责罚于她。人家都是做错了事，才去责罚的，她们两个人又没做什么，难道动心动情，也不为雪清所容？那何需再修仙，仙不是为了破万般桎梏，雪清派的开派祖师便是这么传下来的。浩荡于心而不悔，雪清派的开派祖师可是一个奇人，他可敢跟天斗。
“克制，你成为伪金丹一事，你不该瞒本尊。”
掌门气急，差点把眼前这个不冷不淡的人，挥一巴掌，又算了，苑如清哪怕是伪金丹，修为也是高于现今的自己的。
“如清知道，可是修仙之人。不是为了成为上仙而奋斗吗？”
难得苑如清话多一次，掌门也是多看了她几眼，不知道她突然提到上仙这事为何。
“凤陵大陆是这一界的统称，可是我们知道它不过是人类流转的地方，而与之平行有妖界，亦有魔界，道教伦理却是人类自己给自己上的枷锁，我虽不才，却不想只甘做一个凡人。于是修道成仙，可轮为伪金丹，原来我想要成为第二个开派祖师那样的存在，可是如清又不懂，我受所阻碍是命运轮回如此，还是别的什么。”
苑如清话字字在论理，掌门却听出其中意味来，她以前本来就是雪清派最有能力做掌门的人，只是师父跟他说，他坐化之后，切不要苑如清做那掌门，却也要护她修行随心。
怕是自家师父，便是知道雪清派能成上仙的人中，有这苑如清吧。
要说雪清派里的戒条管着苑如清，却不如说是苑如清自身管着自己罢了。
“这我不知，只可你自己去体验。只是，明心月这孩子，我希望你可以多费点心思，别再让她受了苦。放眼我雪清，却也只有她的天分极高。”
是啊，掌门一向对人好，那必须也得这个人有所好处的。比如明心月是炼丹师，自然而然的人家都会想到这一点，而苑如清自问她没有。她一直都把明心月当自己的徒弟看，要不是之前带着出去那些年岁里，她开始懂了一些情爱之意，怕是她这辈子直到成不了上仙，或者成了上仙，怕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曾经悄悄的动开了吧？
只是，她能把明心月当徒弟看，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喜欢，而让明心月受世人的唾骂。
在这一时间里，苑如清已然忘记她的徒弟其实可以用龙珠的事了。
“还有如清啊，你向我打听的那几味丹药的材料，我倒是知道方位了。你要固颜丹的材料做什么？”
“这个师兄你就先别问了。我们走吧。”
“哦。”
掌门看着苑如清也不需要他喊她起来，她就起来了，反正他也没想真正罚她什么，就见她撤去结界，把站着睡得死沉死沉的明心月抱了起来。掌门看到此，又不由嘴角一抽，刚想说点什么唐突的话来，又变成，“那我回头把地名给你，因着那些地方雪清派的弟子都去不了，所以没有放出任务。”
所以也是几千年来，这世间不曾流传了固颜丹吧。
听到掌门的话，苑如清头也没回，只是点了点头。
她温柔的看着怀里的人儿，只感觉，失去修为的明心月，这样被自己抱着也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