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叫她回去休息了。我曾再三吩咐,这种事情,不许叫她来。为什么没有人肯听我的话?”
他皱着眉,冷冷地,不耐烦地道。
“这个,是吴大夫自己坚持……学生下次一定坚决阻拦。”
慕容无风伸出一只手,撑着床沿,似乎想坐起来。
却发现全身毫无半丝气力。蔡宣连忙将他的上身略略抬起,在他的腰下垫了两个靠枕。
他总算可以半坐着了。
“书房里的医案只怕已多得堆到门外去了罢?”他看着蔡宣,有气无力地道。
“这个,学生已将它们按日期清理妥当,挑出了一些重要的,虽然不那么多,也有一大叠。等先生身子大好了,便送过来请先生过目。”蔡宣垂首,恭敬地道。
“你去把它们拿过来,放在床上。我现在就可以看,只是,不能写字。”他开始咳嗽。
蔡宣只好静静地等着他说下去。
过了半晌,他才道:“谷里的医务……”
“有一点点忙。有几个大夫在日夜加班。不过,这已是十天前的情况,现在好一些了。学生以为,再忙一阵子,到了夏天,就会轻松一些。”
慕容无风喟然道:“我已经在床上躺了十天了?”
他实际上已躺了整整一个月,蔡宣吓得不敢说,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赶忙换个慕容无风听了可能会高兴的话题:“楚姑娘倒是好得很快。我们分手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和平时一模一样了。”
慕容无风听罢,沉默半晌,道:“你这就去把医案拿过来。然后把林子敬叫来。让他替我写字。”
“先生现在还病着,这些操心费脑的事还是缓几天,等身子好些了再干罢?”蔡宣试探着劝道。
“我已经觉得好些了。”慕容无风淡淡地道,“你去叫谢总管,我有事情要问他。”
“是,学生这就去。”
“谷主怎么样?”谢停云刚刚进去,郭漆园拦住蔡宣问道。
“老样子,我看,不大好。”蔡宣有些沮丧。
“他没问楚姑娘?”
“我原以为他一定会问,还故意提了一句,他似乎根本不愿意谈她。”
“这就怪了。我也向他提过,他跟本不接话。好象没有这回事一般。”
“吵架了。”
“比这严重,我看是闹翻了。”郭漆园皱着眉头道:“你记不记得,我们见到他时,他们俩还是好好的。谷主还说,他要再照顾楚姑娘几天?”
“先生的脾气虽然我们一向都摸不清。不过,据我所知,他可从来没对楚姑娘发过脾气。”
“难说,难说。你忘了元宵节那一天的事儿了?”
两个人谈了一会儿,看见谢停云走了出来。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谢停云莫名其妙地道。
“谷主可向你提过楚姑娘?”郭漆园问道。
“完全没有。我还纳闷呢。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了?无论如何,楚姑娘把谷主从三星三煞手里救出来,实属不易。我们一定要想法子谢谢她才好。”
“只可惜楚姑娘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我们得想个法子……”
“法子你自己想,别拉上我。”谢停云赶紧道。为了上次在江湖快报上登启示的事情,慕容无风虽没有克他,他着实难受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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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十天,慕容无风的病虽没有明显的好转,所幸,也没有继续恶化。
虽然还不能下床,他总算是批改完了滞留在书房里的所有医案。
除了暂时还不能单独诊病之外,谷里的医务似乎恢复了往常秩序。
他开始回到以往的作息习惯。每天早起,洗漱完毕之后,就开始阅读。
并坚持参加了好几个疑难病人的会诊。
不过,大家都看得出,他的精神不大好。虽是极力支撑,每一个会诊他都坚持不了很久。有一多半,他坐不到半个时辰,就得回房休息。有一小半,他咬着牙坚持到了最后,第二天必然病势加剧,一卧不起。
他又回到了平时郁郁不乐,不苟言笑的样子。
“荷衣”这个名字似乎从他的谈话中完全消失了。
渐渐的,大家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荷衣”这两个字。
这一日,慕容无风碰巧起得有些晚。郭漆园走进他的卧室时,他躺在床上,刚刚醒过来。
“谷主早。”郭漆园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床边。
“早。现在是什么时候?”慕容无风慢吞吞地坐起来,问道。
“巳时初刻。”
“糟糕,今天起晚了。”他淡淡道。
“谷主今天可觉得好些?”郭漆园道。
“嗯。”他含含糊糊地道。其实他觉得并不好,一坐起来,头便开始一阵一阵地发昏。
“今天我们有一笔重要的生意要谈,我想,如果谷主身子还能应付的话,能否出席一下?大约,只要半个时辰。”
“什么生意?在什么地方?”慕容无风闭着眼睛,靠着枕头道。
“有一些药材,我们准备提价,跟延庆堂已谈得差不多了。虽然他们有些不大高兴,但毕竟是几十年的老交情,答应得还算爽快。只是,这一回是王老板亲自出马,老先生七十岁高龄,来一趟实属不易,一直想来看望谷主,谷主却不巧病了。是以我在听风楼备了一桌酒,请了老先生和他手下的几个人,谷主如能坐陪片刻,给他们一个面子,这事就妥了。”
慕容无风想了想,道:“既然这么重要,我去。”
“太好了。谷主的身子还没有大好。马车是坐不得的。我已备好了轿子。”
“不要派很多人跟着。”
“这个,由谢总管布置。他会亲自陪着去。不然不放心。”
慕容无风点了点头:“你先回去,我更了衣,吃了早饭,你再过来。”
“更衣还是由属下代劳罢。早饭这就送来。”郭漆园忙道。
“我自己能行。”慕容无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