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的额头上拍了一下,道:“尽瞎想呢。”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来,道:“哪里有声音?”
两个人的头复又伸出石外,果见涯壁上一白一黑两个身影象两只蝴蝶一般地翩翩舞动着。手中的长剑挥舞,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荷衣的脚趾头顿时乱动了起来:“他们的轻功怎么能这么好呢?无风,赶快看,这是绝顶高手在比剑!”
慕容无风将身子一翻,又仰着头出神了起来。
“外行就是外行,怎么都不能让你感兴趣。”荷衣叹道。
“无风,他们朝着咱们这儿来了!”过了一会儿,荷衣叫道。
“没事儿。他们忙他们的,咱们忙咱们的。”他若有所思地道。
“你还在回味呢?”她看着他,道。
“嗯。”
“究竟有什么好回味的,说出来听听?”
“不告诉你。”他笑着道。
“哗!”两个剑客从山涯下飞了起来,跃过两个人的头顶,又在三丈见宽的小亭子顶上打了起来。身影飞动,如履平地。打了一半,两个人忽然同时住了手,双双跃到他们面前。
荷衣只好扶着慕容无风坐了起来。四目相视,那白衣人身材颀长,年岁大约在四十开外,虽然相貌甚是英俊,脸上却漠然毫无表情,一双眸子冷冰冰地盯着他们。身旁的黑衣人个子也不矮,正用一双窄而长的眼睛将他们上下打量。
荷衣连忙道:“我们只是观光客,绝不敢有半分打扰。两位前辈请继续。”
“我们来得这么早,这里怎么还会有两个人?”白衣人淡淡地道。
“把他们俩个扔下去不就没有人了?”黑衣人道。
慕容无风皱了皱眉。
荷衣勉强地笑了笑,道:“如果两位想我们快些走,就请把路让开。”她站起来,扶起了慕容无风。
两个人挡着他们的路,完全没有让开的意思。
慕容无风拄着拐杖,走得极慢,两人磨蹭了半天,才走到陌生人的面前。
荷衣刚要张口,慕容无风却视若无睹地继续往前走。
就在他的身子即将撞到白衣剑客的那一刹那,白衣人忽然一闪身,给他让出了一条道。
他这一回没有扶着荷衣的肩膀,虽只走了两步,却居然走得很稳。
走到前面,他停下来,唤道:“荷衣。”
愣在一旁的荷衣连忙追上去,扶住他。
两人走入小亭,两个剑客立即跟了上来,偏偏又挡住了她们下山的路。
荷衣只好将皮褥垫在石凳上,扶着慕容无风坐了下来。
那两个陌生人便也坐在另外两个石凳上。
“小子,你这媳妇挺厉害啊。她也练剑,对不对?”黑衣人淡淡地笑道。
慕容无风“嗯”了一声。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倒是方才用力过度,触动宿疾,不禁轻轻咳嗽了起来。
“你们两个娃儿刚才在干什么呢?”黑衣人似笑非笑地道。
“看日出。”荷衣道。
“有你们这么看的么?”白衣人道。
荷衣的脸立即红了,慕容无风却道:“我们就是这么看,你管得着么。”
“两位骑马上来的时候,我们正坐在你们头顶上呢。”黑衣人道。
话音未落,荷衣的脸已涨得通红。
慕容无风冷冷地道:“我们骑马也碍了你们的事?若不是无聊,两位又何必坐在别人的头顶上偷看?”
黑衣人的脸变了变,道:“你小子敢这么说话,找死呢。”
他的剑摆在石桌上,剑身极窄,中间有一道暗红色的血槽。
荷衣道:“你对他说话请客气些。”
黑衣人一双寒冰也似的眸子精光暴涨,道:“对死人说话,不需客气。”
“呛”的一声,桌上的剑凭空飞了起来,他的眼睛动也没动,手指在空中一接,轻轻一弹,那剑寒光一闪,便如一柄飞刀一般地直飞了出去。
天空中传来一声哀鸣。
剑垂直地掉了下来,一只黑鸦横贯其中。黑鸦的血溅满了石桌。
就在剑快要落到桌面的一刹那,荷衣的身子已飞出了亭外。黑衣人也飞了出去。
桌上只剩下了那只还在垂死挣扎的鸟。
慕容无风眼疾手快,拾起黑鸦,掷到数丈之外的崖中。
然后他掏出手绢,开始仔细擦洗桌上的血迹。
他的身后传来击剑之声。
白衣人看着他,淡淡地道:“你的女人为了你和别人比剑,你居然不看?”
慕容无风苍白的脸上毫无笑容,过了很久,才慢慢地道:“不看。”
白衣人道:“如果她不小心被别人一剑刺死,你也不看?”
慕容无风冷冷地道:“如果她会被人刺死,我看和不看她都会被人刺死。”
白衣人尖刻地道:“你帮不上她,所以很难过,对不对?不然你的手何以会发抖。”
慕容无风看了他一眼,道:“你能不能闭嘴?”
他果真不说话了。
那打斗之声忽然停止,黑衣人面不改色地飞了回来,坐回到了自己的凳子上。
“呛”的一声,剑也回到桌上,剑脊上全是血。
慕容无风的脸色变了。
“她的人呢?”他厉声道。
“在林子里。她在吐,吐得很厉害。”黑衣人看着他,道。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他扶着桌子,支着拐杖,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陌生人吃惊地看着他。他走路原本一直是那小个子女人扶着的,失去了那个女人,他居然连站起来都很困难。
两个人的眼又直直盯着他的腿。
他的腿隐现在衣袍里,象婴儿一般地纤弱,一看就知道根本不能走路。
他却扶着亭子的栏杆,一步拖着一步地向林子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