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侠记

作者:施定柔



    虽然很辛苦,站起来的感觉却很好。

    实在是太好了。

    他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

    再抬起头时,亭上忽然出现了两个陌生人。

    其实并不陌生,是那一黑一白两位剑客,他与荷衣在神女峰上都曾见过。

    “你的小媳妇呢?”黑衣人慢慢地踱进亭内,在石桌旁边坐了下来。

    白衣人也跟着走了进来,却一言未发。

    他皱了皱眉,淡淡地,却是毫不客气地道:“出去。”

    “你叫我们出去?”白衣人也皱起了眉,好象平生从没有人这样和他讲过话。

    “小媳妇今天和贺回比剑,你小子担心得要命,是不是?”黑衣人一针见血地道。

    他已渐渐有些站不住,却不想在这两个人面前摔倒。

    所以他一字不答,咬着牙道:“这里不是两位来的地方,走开。”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额上已满是汗水。

    一股大力袭来,他整个人竟轻飘飘地飞了起来,轻飘飘地落在了自己的轮椅上。

    白衣人的袖子只是略动了动而已。

    他忽然忆起,荷衣曾说过,这两个人是前辈,武功要比她高出很多。

    他不是武林中人,当然想象不出“高出很多”是什么意思。但他至少知道,这一起一落虽快,却异常平稳,他的心脏完全可以承受。

    黑衣人道:“小子,你想我们带你去看你的小媳妇么?”

    他沉默半晌,摇了摇头。

    黑衣人道:“瞧不出你小小年纪,心肠倒挺硬。”

    慕容无风道:“不过我确实想请两位帮个忙。”

    他的样子看起来是从不肯找人帮忙的。现在居然有所求,黑衣人不禁一阵高兴,道:“说罢,小子,你要我们帮什么忙?”

    “离我远点。”他淡淡地道。

    黑衣人一愣,气得哇哇大叫,对白衣人道:“这小子的脾气真臭。我恨不得把他撕成两半。”

    白衣人不以为忤,居然很和气地拍了拍慕容无风的肩膀,道:“你放心,她的武功不差。至少不会输。”

    他心中一喜,缓过神来,道:“前辈怎么知道?”

    白衣人哼了一声,道:“方一鹤那几手三脚猫的功夫,能教出什么好徒弟来?”

    慕容无风忍不住道:“陈蜻蜓呢?”

    “他败在方一鹤的手下,自然连三脚猫都不如。”

    “是么?”他有些沮丧。经过一番计算,荷衣似乎还是不是贺回的对手。

    “小媳妇的剑法比她师傅要好多了。”黑衣人在一旁道:“我们若在旁边指点指点,就会更好。”

    慕容无风想了想,道:“我只是一个大夫,两位都是前辈高人,大约……大约今后也不会受伤。你们就算是帮了我,我……我……也无以为报。”

    “这年头江湖的风气真是变了,小姑娘们都时兴找外行。”黑衣人顿了顿,又道:“不过,这小子帐算得清楚,我喜欢。你只当欠了我们一个人情,以后我们什么时候想要你还,你再还。”

    “那就……那就拜托了。”他慎重地道:“两位可知道飞鸢谷怎么走?”。

    “小子,我们在那里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哪。”黑衣人一声怪笑,刹时间,两个人都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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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飞鸢谷里的证人和看客,似乎都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贺回的两个证人早已到齐。

    离比剑还差一刻的时候,荷衣与贺回终于一先一后地出现在那片干燥的空地里。

    荷衣的身后,跟着两个委委缩缩的男人。

    按照即定的程序,由荷衣先介绍自己的证人。

    “这一位是李大忠,棺材铺的老板。这一位是邹富,卖烧饼的。”荷衣镇重其事地道。

    观看的人群哄然大笑了起来。

    在这样一种紧张的气氛里居然能看见棺材铺的老板和卖烧饼的老头,天底下只怕再也没有比这更滑稽好笑的事情了。

    就连素有涵养的一空和尚与萧长老都同时皱了皱眉。

    “阿弥陀佛,楚姑娘,你的证人似乎并不知剑术。”一空和尚道。

    “知道输赢不就行了。”荷衣白眼一番,不高兴地道。

    “倘若姑娘是因为认识的人不多,请不到合适的证人,贫道倒愿意向姑娘推荐几位。”萧长老道。

    “我认识的人很多,就觉得他们两个合适。”荷衣一点也不买帐。

    一旁观看的高手,心里都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在武林前辈面前说话,至少该客气一些才是。这女人实在是有些张狂。

    “这是比武,不是儿戏。”一个声音从她身后冷冷地传来。

    荷衣扭过头去,看见树丛边站着一个灰衣青年,白面微须,身材颀长,目如朗星,腰悬一柄形式奇古的长剑。

    剑把和剑坠上都刻着一个八卦。

    他走入场中,俯首向一空和萧长老各行了一礼。

    “两位大师,请坐。”他躬下身去,用袖子将两把太师椅的座垫拂了拂,一空和萧长老便含笑而坐。

    他们总算在峨眉派这一位知情达理的小辈中找到了做长辈的感觉。

    贺回此举原本就是想让荷衣看一看,有教养的武林人士应当是个什么样子。

    荷衣回过头,对愣在一旁的李大中和邹富道:“那里还有两把椅子,劳架两位也坐下来。”

    她这么一说,萧长老的脸又沉了下来。

    这女人今天好象是存心要戏弄他们。

    李大中委委缩缩地走了过去,贺回的剑鞘却横在了他的肩上。

    “这位子不是阁下坐的,要坐,可以坐在地上。”剑轻轻一拍,李大中的腿一软,便扑登一声,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人群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大伙儿实在是想不到开场竟是如此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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