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看着海利,他的眼眸太深,没有尽头。
伊恩低下头,开始吃蛋饼。
“也许我真的不该做个猎人,而应该选择魔鬼。那样的话,你就会一直追逐我,穷极毕生精力看住我。”
“我不会做那么麻烦的事情。”伊恩冷冷回答。
但他的心脏在颤动,他知道。
如果有一天海利真的失控,他知道自己是看不住他的。
这一切从来不在于“控制”,而是什么时候海利厌倦了向他证明自己。
这时候,海利忽然将叉子送到了伊恩的面前,上面是一小块小牛肉,“伊恩,你尝一下!”
伊恩抿着唇,微微向后推了推。
海利却抬着手,没有丝毫收回的意思。
“牛排怎么了?”
“好像味道有点怪。”海利撇了撇嘴,有一点任性。
伊恩不过微微开启唇缝,海利就迫不及待地将牛肉塞进了他的嘴里。
“牛肉没有问题。”
至少比他那天用的番茄酱要正常许多。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这样一个小餐厅竟然能做出米其林的水平,想要你尝一尝而已。”
海利撑着下巴笑得很开心。空气在轻微地震颤着,所有的味觉被他笑容中千丝万缕的力量所淹没。
伊恩看着他,良久不语。
如果可以,他希望海利能永远这样笑着,不是为了嘲笑,不是为了探究,只是单纯因为高兴而笑。
当晚餐结束,伊恩的手机响了,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海利,我有事必须马上离开。你可以打电话叫克里夫来接你,或者自己打车回去。”
说完,伊恩便转身离开了。
“喂——你不觉得你应该买单吗?我身上没有现金!”
“那就刷卡!”
伊恩几乎以狂飙的速度开车来到了一家医院,冲入电梯,快步走入一间病房。
病床上的人已经被盖上白布,医生与护士们正在整理所有仪器。
“打扰一下……这里是詹妮弗·诺兰的病房吗?”
“是的,不过病患已经在十分钟前离世了。我是她的主治医生,请问你是康纳先生吗?”
“是的。我想要看一眼她,可以吗?”伊恩诚恳地问。
医生点了点头,伊恩走了过去,将盖在遗体脸上的白布缓缓撩起。
那是个面容憔悴的女人,苍白,毫无血色。她的发丝已经因为化疗掉光了,两颊消瘦到简直要陷入骨头里。
“她去世的时候痛苦吗?”伊恩抬起头来问。
“我想应该没有,她已经陷入昏迷。”
“谢谢。”伊恩的拳头下意识握紧。
“另外,她的孩子就在隔壁的房间。儿童福利署的官员也在那里。”
“孩子?什么孩子?”伊恩顿了顿。
“詹妮弗的儿子。”医生的表情略微惊讶,似乎在说“你竟然不知道”。
伊恩点了点头,“请让我见到他。”
他们来到隔壁的房间,那是医务人员的休息室。
一个穿着深棕色衬衣和蓝色牛仔裤的小男孩坐在椅子上,手中正在玩着一个魔方。身旁的一位女士见到伊恩的时候如释重负,她伸出手来与伊恩握手。
“你好,我是儿童福利署的科罗娜,我在这里等候多时了。说实在的,我很担心你不会来。詹妮弗临终前表示一定要把孩子交到你的手上,她不希望孩子进入寄养家庭。”
“你是说这是詹妮弗的儿子?他多大了?”
“六岁。康纳先生,你目前是单身吗?”科罗娜问。
“我是单身。”
“请问你现在的职业是什么?”
“我是联邦调查局的一名探员。”伊恩的视线掠过科罗娜的肩膀看着那个孩子。
他低着头,母亲的离世似乎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情绪波动,他只专注于手中的魔方。
“所以……你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看顾孩子?”
“我想……是的……”
科罗娜苦恼地摇了摇头,“老实说比起政府的寄养系统,我更愿意让这个孩子有一个正常的愿意为他付出精力的家庭。你看见他的反应了?从我见到这个孩子开始,他就不曾对我说一句话。但是孩子母亲的遗愿,我们也需要考虑和尊重。”
“他怎么了?”
“他有沟通障碍以及孤独症。我们将很难找到家庭收养他。他无法独立生活,年纪又很小,一般的寄养家庭也不适合他。我现在只能考虑将他送去一些特别机构了。”
“什么叫做‘特别机构’?精神病医院还是疗养院?”
科罗娜沉默了。
“詹妮弗还有其他的亲人吗?”
“没有。而且癌症治疗也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的积蓄。”
“她应该来找我的……不对,从我回国开始我就应该联系她。”伊恩深深吸了一口气。
“康纳先生,我想冒昧地问一句,这个孩子是你的儿子吗?”
伊恩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回答:“是的,他是我的儿子。”
“那么你愿意照顾他吗?”
“我不确定我能否照顾好他,但是我愿意照顾他。”
“那么我就先将他交给你,我们会定期到你那里进行家访调查并且对你做出指导。如果你同意,就请在这些文件上签字。在观察期内,如果我们认为你并不适合照顾这个孩子,我们会根据流程为他寻找合适的家庭。关于这点,你认同吗?”
伊恩点了点头。
“我必须提醒你,孩子在家必须有人照顾。”
“我知道,我会雇一个保姆来照顾他。”伊恩吸了一口气,“他叫什么名字?”
“埃文·诺兰。他随母姓。”
伊恩点了点头,他走到埃文的面前,半蹲了下来,“埃文,今天你要跟我回家了。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