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9章 夫人，别来无恙啊
最后一句话九千岁说得意味深长，尤其是在说出“你可知道自己是谁”的时候，他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骇人的精芒，仿佛如来佛祖手里的照妖镜，顷刻间就要将这世上所有的妖魔鬼怪都打出原形。
因为自幼丧母，九千岁非常在乎骨肉亲情，除了龙傲天，他最为看重的长辈就是宗主夫人这位亲姨母。所以，当初宗主夫人拆散夫妻石，九千岁心中不满十年不归逍遥派，却也默认了和龙纤紫那桩婚事。而自他拜龙傲天为师的那天起，就再也没有称呼龙傲天为宗主过。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九千岁是个尊师重教之人，什么时候说过如此严厉的话？今日他一口一个宗主、夫人和龙姑娘，那便是明明白白在告诉宗主夫人，他和他们，不再是一家人。
除了初来花池国那日在金銮殿上被林若溪以权压人地挤兑，宗主夫人这辈子都没被人如此逼迫过，她哪里受得了这个？
“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她捂着胸口一阵气喘：“你如今长大了，翅膀也硬了，姨母的话和你师父的话你都可以忤逆。罢了，姨母这就去阴曹地府寻你母妃，让她好好看看你这个只要娘子、六亲不认的狼崽子！”
这话不说倒罢了，一说出口，九千岁竟腾地站了起来。
当日，以林若溪的身高，这般站在宗主夫人面前俯瞰她，宗主夫人都觉得亚历山大。此时，九千岁足足比她高出近一个头，整个人像一座巍峨的大冰山，不但压得宗主夫人透不过气，还将她冻得全身血液都要凝固，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不曾想，她刚刚后退，九千岁又往前迈了一步。
九千岁迈的步子可不像宗主夫人那么秀气，他是个男人，还是个霸气十足的男人，这一步迈出去将近一米，胸膛险些撞到宗主夫人的脸上。
宗主夫人右手捂着胸口，吓得腾腾后退了好几步。
九千岁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定定地垂眸瞧着宗主夫人，又往前迈了一步。
如此一来，宗主夫人被逼得不得不继续后退。
而九千岁像是偏偏要跟她作对一般，她退，他就进，她退两小步，九千岁进一大步。
直到宗主夫人退到墙根，再也无路可退，并以无比惊恐、懦弱的姿势缩着脖子用手护住脑袋，九千岁才终于停了下来。
此时，九千岁距离宗主夫人不到一米，高大挺拔的身躯打出巨大的暗影，像驱不散的噩梦，死死笼罩着宗主夫人。
静静地瞧了宗主夫人十几秒钟，九千岁突然俯下头凑过来，在即将贴住宗主夫人耳朵之际，他才停下，用阴霾、低沉，又足以让宗主夫人听见的声音说：“夫人？您的心疾是装出来的吧？”
“你……混账东西！”
看见九千岁一步步逼近，宗主夫人吓得直接闭上了眼睛。此时突然听到九千岁这么说，她也顾不上害怕了，瞪着愤怒的双眼，挥手对着九千岁近在咫尺的俊脸就是一耳光。
九千岁早已做好了防备，岂会被她打中？宗主夫人的手才扬起来，便被九千岁牢牢控制住。
九千岁并没有退回去，依然近距离地盯着宗主夫人。直到将宗主夫人的嚣张气焰全都瞧没了，吓得垂下头不敢看他，九千岁才粲然一笑道：“蝴蝶夫人？别来无恙啊！”
宗主夫人做梦也没想到九千岁会这样称呼她，愣了足足两分钟，她才痛哭流涕道：“吟九？你疯了吗？我是你姨母，是……”
“是逍遥派宗主龙傲天的妻子，是云轩和龙纤紫的母亲，是本座的亲姨母，也是西瀛国当年突然失踪的大巫师。更是……与本座作对多年，让本座和云轩苦苦追寻了多年的蝴蝶夫人！”
“你……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给你胡说八道，这般往姨母身上泼脏水的？吟九？你不要相信他们，你听姨母说，姨母根本不知道什么蝴蝶夫人，姨母……”
“就知道你不会承认！”松开宗主夫人的手，九千岁面上浮现出丝丝无奈。但说出来的话，却又冷又硬又狠：“不过无需您承认，清风阁素来都是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
身子一抖，宗主夫人终于收起了眼泪。她像不认识似的看着九千岁，半响，猛地跪倒在地仰首狂笑：“阿姐？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你生的儿子，这就是你要我和傲天用性命维护的儿子。如今，他为了一个妖女疯魔至此，变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居然毫无凭证地指责我是蝴蝶夫人。阿姐？你睁开眼睛看看，让他不得好死吧！”
宗主夫人凄厉的狂笑谩骂声传进耳朵里，九千岁丝毫不为所动。他有些厌弃地扫了宗主夫人一眼，冷声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姨母？您在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之前，难道从未想过会有今日？”
“凤吟九？你这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
“直呼本座名讳者，杀无赦！辱骂本座者，杀无赦！诅咒本座者，杀无赦！”
一连三个“杀无赦”，立时让宗主夫人噤了声。但她却瞪着怨毒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九千岁，像是恨不得立刻扑上来咬死九千岁。可她眼眶中又有大颗大颗的泪珠奔涌而出，显得无比伤心、委屈。
果然，这般与九千岁四目相对，九千岁眸中滑过一点星光。
然后他弯下腰，缓缓伸手触摸了一下宗主夫人的脸颊，用梦幻般轻柔的声音说：“母妃走得太早，本座已然记不得她的模样了。姨母？这些年本座每每瞧着您的这幅绝世容颜，都会想，是不是我母妃也和您一样，拥有这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所以，其实您才是本座心目中最美的女人，一直都是。嗤……”
轻笑声溢出唇角，九千岁又道：“本座今日来，乃是通知您，后日就是云轩和羽灵的大婚，您且好好养着，到了后日，本座会派人专门来接您去参加婚礼。届时，您无需再用幕篱遮面，留给云轩和羽灵一个最美好的形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