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听见林若溪和楚珮爽朗的笑声时,白瑾瑜是多么安慰啊!
他觉得,死去的心,终于又活过来了。
可是,才过了多久,洞里就发出林若溪撕心裂肺的惨呼声。
那样的惨呼,那样的痛哭,那样的悲拗,白瑾瑜只见过一次。那就是当年林若云和林若倩血洗得月楼之后,林若溪跪倒在茉莉和菊香坟头上的那一晚。
所以,基本上不再有悬念,楚珮,这个让他讨厌了一辈子的女人,这个纠缠了他近二十年的姑姑,终于香消玉殒了。
林若溪的这一嗓子,不仅仅是白瑾瑜一个人,基本上所有的人都听见了。便是硬朗如梁王,这一刻,也为着那样一个奇女子,潸然泪下。
花伟杰在愣怔了两秒钟后,突然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下子扑到洞口上,拼命挖掘。
他的手里,握着一根铁棍。
砖瓦飞扬,泥土喷溅。众人看看花伟杰,再看看白瑾瑜,索性横下一条心,纷纷找了工具挖掘起来。
工具到底不像人的手,没过多久,便在废墟上刨开了一个大坑。
最先露出来的是楚珮的一部分,看见她的形态,所有的人都是一愣。
小翠没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因为此时的楚珮,像个刺猬。她美丽的身躯上,扎满了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砖石碎瓦,还有木屑。而在她的后背上,赫然扎着一根手臂粗细的房梁。
鲜血铺天盖地,混合着泥土,与房梁尖锐的芒刺,以及楚珮白嫩的肌肤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突。让所有的人,都在刹那间切身地感受到,那一刻,楚珮的皮肤被扎穿的痛苦。
“姑……姑姑……”始终没出声的花伟杰,终于颤抖着嘴唇唤出声来。
只可惜,楚珮没有回应他,楚珮身下的林若溪却哭喊着大骂:“我叉死你老母的花伟杰?你是头瞎了眼的猪吗?她是我姑姑啊,她是我姑姑。呜呜……你怎么能忘了她?要多狠的心你才会忘了她?你昨日把她祸害成那个样子,她是第一次啊!你居然会忘记她?你怎么不去死?姑姑……姑姑……”
随着楚珮周身被全部挖开,她和林若溪的全貌终于露了出来。
正如林若溪猜想的那样,楚珮给她撑起了生命之桥,林若溪除了一条腿受了点轻伤之外,浑身上下,都被楚珮完美地护在身下,基本上没有受伤。而楚珮,整个背面,却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白瑾瑜的牙咬得“咯嘣嘣”响,忍了忍,他狠狠在花伟杰肩膀上一拍,“赶紧把人抱回救治中心去,不要碰到她的后背!”
“她……”
“就算已经死了,也要让她死得体面一点!”
花伟杰颤抖着双手,终于轻轻托住楚珮的身体,把她抱了起来。
当他把楚珮翻转过来,目光触到楚珮脐上耀眼的红钻时,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趴倒在地。
“啊……啊……啊……姑姑……”
悲哀的咆哮声伴随着风一般的身影,花伟杰像四肢健全的野马,以从未有过的速度,以一个残疾人不可能达到的速度,疯狂地向救治中心冲去……
白瑾瑜的情绪比花伟杰好不了多少,楚珮受伤或者死亡他很难过,但也仅仅是难过而已,他在乎的,只是他的溪儿。
在把林若溪抱起来的那一刻,白瑾瑜终于崩溃,泪如雨下。
他俯下头,用自己的脸紧紧贴在林若溪的脸上,任凭泪水打湿林若溪的脸庞。
“溪儿?溪儿?溪儿?溪儿……”
“师兄?”
林若溪的嗓子哑哑的,她完全能够理解白瑾瑜此时心中的感受,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那种失而复得的感恩,不止是白瑾瑜,她,同样铭记于心。
轻轻环抱住白瑾瑜的身体,她低声劝慰:“我没事,我很好,姑姑她……”
“坏溪儿?臭溪儿?不听话的溪儿?”根本不听林若溪的解释,白瑾瑜一叠声道:“你怎么可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谁允许你到这里来?你是要吓死我吗?你怎地如此自私自利?你若死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白瑾瑜的言行已经严重超出了一个哥哥对妹妹的关心,李嬷嬷实在看不下去,终于上前一步,低声提醒:“白太医?王妃的腿受伤了,再说,楚珮姑姑还需要……”
“走开!以后不许你们服侍溪儿,我自己来!”
说完,也不管李嬷嬷多尴尬,白瑾瑜抱着林若溪,闪电般离去……
回救治中心的路上,林若溪几乎磨破嘴皮,对天起誓,她绝对绝对不会再不听话,她就老老实实躺在特护病房里,让李嬷嬷、紫鹃、兰香、夏荷、小翠,还有暗二和一干暗卫围着她的病床,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她,白瑾瑜才答应将她交给其他救治小分队队员,自己先去救治楚珮。
林若溪其实很想自己亲自去救治楚珮,可是,她今日的祸闯得实在太大了。只是白瑾瑜这一关她就过不去,她都不敢想象,若是九千岁知道了,会怎么对她。
看着围在自己床边,一圈脸色阴沉如水的人,她有点心虚地往被子里缩了一下。然后呲呲牙,冲众人一笑。
“嘿嘿!李嬷嬷……”
“别跟老奴说话!”
林若溪一噎。
好吧!李嬷嬷人老脾气大,换个老实好欺负的。
“紫鹃?”
“大小姐是希望奴婢们都给您殉葬吗?您若是想让我们都变成小香和茉莉,以后尽管擅做主张,继续闯祸!”
得!这个说话更难听。
还是选个最忠心的吧!
“夏荷……”
“大小姐?今晚奴婢就在您这儿打个地铺,以后,奴婢日夜守着您!”
“啊?你的脸……”
“夏荷的脸没了,属下不嫌弃……”暗二的声音像吃了枪药:“王妃和小主子们的命没了,属下和夏荷将自己凌迟得了!”
“咳咳……”轻咳两声,林若溪再看兰香。
罢了,只瞧兰香恨不得捅死她的刀子眼,她还是别说话了。
“那个……小翠……”
才喊出小翠的名字,小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王妃?您要把自己、小主子,还有太子殿下和楚珮姑姑都害死吗?呜呜……还是奴婢死吧,奴婢的命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