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枝

作者:吱吱

    李谦把她当成了一个没人照顾就不知道穿衣吃饭的孩子。

    做了七年摄政太后的姜宪觉得很新鲜,也很有趣。

    她躲在被子里抿着嘴笑。

    被转过身来的李谦一眼就看见了。

    把被子拉在鼻子下方的姜宪眼眸水润,蒙着层氤氲,像江南三月的烟雨。

    李谦的心暖暖的。

    他亲昵地刮了刮姜宪的鼻子,温声地问她:“是睡个回笼觉还是这就起来?”

    “这就起来!”姜宪皱了皱鼻子,打掉了李谦的手,道,“我不喜欢在马车里吃东西,一股味。”

    李谦却不放过她,笑着拧了拧她的鼻子,在她发怒之前笑着起身,喊了香儿进来服侍更衣。

    姜宪只好做罢。

    但转念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了姜律了,又高兴起来。

    两人梳妆打扮了一番,用了早膳,辞了李长青夫妇,去了姜宪出阁借居的庄院。

    姜律早已换好了衣服在正厅的庑檐下等。

    看见姜宪和李谦并肩而来,他不由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大哥!二哥!”姜宪给姜律和姜含行礼,李谦跟着姜宪喊了两位舅兄,行了礼。

    姜律和李谦同年,倒没什么,姜含却比李谦要小,李谦这样礼遇他,他颇有些不自在,讪讪然笑着给李谦回了礼。

    几个人去了正厅。

    姜律和姜含作为舅兄各给了新人一个大大的封红之后,姜宪去了内宅,和齐夫人说话,让齐夫人回去了也好给房夫人报个平安,房夫人回了京,也能应对太皇太后的话。李谦则和姜律、姜含到书房里聊天。等用过了晚膳,新婚夫妻就可以回家,婚礼也就正式告一段落。

    姜宪和李谦分头行事。

    齐夫人正有些坐立不安地等着姜宪。

    新婚之夜,李谦在新房里过夜。

    齐夫人有点担心两个孩子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见到姜宪的时候,她拉着姜宪上下打量了好一会,见姜宪面色红润,精神抖擞,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一半,把她接到身边细细地问起花烛夜来。

    姜宪知道她们在担心什么,坦荡地把两人新婚之夜的情景告诉了齐夫人,当然,关于李谦调戏她的那些她就是有心也没脸说出来。

    齐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告诫了她一番“虽说以夫为纲,可也不能什么都依着夫婿让自己受伤害”的话。

    姜宪知道她这是在关心自己,耐心地听着,笑着连连点头。

    齐夫人这才放了齐氏姐妹进来。

    姐妹俩见了她格外的亲热,叽叽喳喳地跟她讲着婚礼的热闹,她们都听了哪些戏,吃了些什么东西,见了什么人……像是去看了庙会似的,讲得十分尽兴。

    姜宪直笑。

    姐妹俩就要求姜宪过些日子请他们来太原玩:“比大同热闹多了,金小姐的几个朋友也都很爽直,我们相处的不错。”

    齐夫人泼两个女儿的冷水:“我看不是因为太原比大同繁华,而是因为这边没有人管着你们吧?”

    姐妹俩就腻在齐夫人身上撒着娇,务必要让齐夫人答应她们以后能常来太原做客。

    姜宪两世为人也没有享受过这样任性玩闹的时候,在一旁看着心里就替她们高兴。

    书房里,李谦却在和姜律说着邵家的事:“……因为不知道伯父是怎么打算的,这件事我也不好多说。给邵大人传个话而已。至于要怎么做,我等伯父和大舅兄的消息。”

    姜律的眉头锁成了个“川”字,问李谦:“你难道不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吗?邵瑞来参加你的婚礼,结果却有人强行闯了榆林关……我觉得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算了!邵瑞会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他在榆林关十抽四已经这么多年了,居然没有人弹劾他,可他见把上上下下的关系都打点好了,会不会是哪里出了纰漏?不把事情查清楚了,不管是我爹还是我都不好给他个准信。”

    他这么说,就是对榆林关那十抽四的税赋感兴趣。

    李谦略有些窘然地轻咳了一声,道:“大舅兄是只想顺手牵羊呢?还是想把邵家收入囊中?”

    顺手牵羊,那就是赚邵家一笔。收入囊中,那就是以碾压的姿态和邵家分成,而且是要分大头,甚至是取而代之。

    姜律看着李谦的模样,心中一动,想到他连姜宪都敢拐了,一个大胆的念头立刻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望着李谦斟酌道:“这件事,不会是你干的吧?”

    李谦并没有打算瞒着姜律。

    他既然想取邵家而代之,就不可能永远不透出风声去。与其那个时候再向姜家解释,引得姜家不快,还不如此时就承认了,说不定姜家看在彼此是姻亲的份上,帮他周旋。

    但姜律这样直白的问法还是让年轻李谦觉得有些赧然。

    他再次轻轻地虚咳了两声,道:“这件事的确是我让人去做的……李家初来乍到,不把这潭水搅浑了,哪里有李家的立足之地。”

    姜律从小在京城里长大,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大同、宣府、天津卫、蓟镇等地,对山西没有什么感情,也就无所谓哪里死人哪里地动了。他听了笑道:“我就说,是谁这么不给邵家面子,原来是你啊!不过,你这么做要是东窗事发了,你可想过怎么应对吗?”

    李谦毫不在意地道:“打怕了,自然就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姜律顿时双目神采奕奕,高喝了一声“好”,他道:“正是这个理。我爹他们总是觉得这也要慎重,那也要慎重,有时候,不如打了再说。”一副很瞧得起李谦的样子。

    姜含倒吸了一口冷气。

    榆林关也敢硬闯?

    他这个妹夫,看来很生猛啊!

    不过,他觉得这样很好。

    像个武官的样子。

    他双目眨也不眨地望着李谦。

    李谦失笑,道:“当然,我原来也不敢,但现在有伯父和大舅兄在,我想,只要能找到引荐人,我们又付得出代价,庙堂上的事也就不是什么事了。那我怎么折腾都不怕了。”

    “放心!”姜律拍着胸道,“京城的事有我和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