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哥儿的这点小伎俩当然瞒不过李谦的眼睛。
李谦不由在心里微微地笑。
儿子这种行事的手法却让他很是欣慰。
知道迂回作战,知道用共同的利益打动对方。
李谦那一瞬间很想答应儿子的要求,可看着像个小尾巴似跟在慎哥儿身后的止哥儿,李谦就觉得牙有点酸——带孩子,是有责任的。
不过,这孩子也有点可怜。
估计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灯市。
就像小时候的姜宪。锦衣玉食的同时也失去了很多普通孩子曾经有过的乐趣。说不上哪一种生活更好,但人总是得陇望蜀,希望都尝试一下。
何况这是慎可儿第一次费心思做一件事,他希望给儿子一点鼓励。
“你去跟你娘说。”李谦笑道,“你娘要是答应了,我就带你们去!”
慎哥儿眼睛都亮了,伸出小指道:“那我们拉勾,不许变!”
李谦哈哈地笑,和慎哥儿拉了勾。
慎哥儿拉着止哥儿就走:“我们去找我娘去!”
止哥儿忙道:“表姑母不在宫里,我们去哪里找?”
“我们出宫!”慎哥儿头了不回地道,“我们这就去跟太皇太后说去。不过,不能说我们出宫找我娘是为了逛灯市,得说想我娘了,出宫去看看就回来!”
止哥儿一面跟着他急急地往前走,一面气喘吁吁地道,“你不是说在大人面前不能说谎吗?要是说了谎,大人就不相信我们了,我们就不能出去玩了。”
“你那脑子能不能动一动!”慎哥儿翻着白眼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什么时候不该说什么,这不是视具体的情况而言吗?我们这个时候就是不能实话实说的时候!”
“那我们什么时候要实话实说?”止哥儿问。
很多答案从慎哥儿的脑海里飘过,说起来就话长了。
慎哥儿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又不愿意被止哥儿给问倒,只好简单粗暴地道:“我说什么时候该说就说,什么时候不该说就不说。”
“哦!”止哥儿老老实实地应着,不再问他。
慎哥儿松了一口气。
可没有清闲几息的功夫,止哥儿又道:“那要是我娘问起我来,我要不要告诉她你会带我去灯市玩呢?”
慎哥儿直觉应该不告诉,可转念想着着自己要送这傻子两个大花灯,而太皇太后这边的赏赐都是登记在册的,大人们肯定会知道,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他只好道:“你娘不问你就不说。你娘要是问起来,你就傻笑,只管说这灯是我送你的。”
免得这傻子不会说话,到时候把什么事都和盘托出,弄得他以后想溜到哪里玩会儿都没有机会。
“那怎么能行?”止哥儿大叫,“我不能让你能背黑锅!我会跟我娘说,是我闹着你要去的。我祖母很疼我的。我娘要是教训我,我就去找我祖母,我娘最多罚我跪祠堂。”
慎哥儿很头痛。
王世叔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生了这样一个傻子!
他也是。和什么人玩不好,还和这傻子一起玩。最后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慎哥儿不由低声喝道:“你给我闭嘴!不会说话就不说!”
止哥儿忙把嘴巴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缝。
周围清静了。
慎哥儿觉得人都舒服了很多。
而李谦听着两个孩子渐行渐远的说话声,忍俊不禁。
他和姜宪都以为慎哥儿会和念慈、怀慈两兄弟更亲近,没想到慎哥儿却和止哥儿能玩得到一块去。
这也是缘分吧?
那边慎哥儿和止哥儿拐出了小院,又跨过一道道门槛往慈宁宫去。
眼看着慈宁宫在望,一直安静无声的止哥儿却扭扭捏捏地拉了拉慎哥儿的衣襟。
慎哥儿不耐烦回头,就看见止哥儿眼巴巴地望着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你要干嘛!”慎哥儿凶狠狠地道。
止哥儿不说话,望着他只摇头。
“你不会说话吗?!”慎哥儿朝他吼道。
“是你不让我说话的。”止哥儿委屈地大声反驳,好像慎哥儿是欺男霸女的土匪。
慎哥儿的头又开始痛起来。
他放缓了声音,道:“我是让你不要在大人面前乱说话,不是不让你说话!”
慎哥儿觉得自己这样解释都很傻。
止哥儿却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但表情依旧快哭了地道:“哥哥,我要小解。”
慎哥儿愕然。
可没等他开口,止哥儿已急急地道:“我没出小院的时候就想小解了,我现在忍不住了,怎么办?”他说着,已经捂着裤裆急得团团转起来。
慎哥儿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前后左右地张望,给止哥儿找小解的地方。
宫里为了安全,都不怎么种树的。
慎哥儿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个小树林,看着止哥儿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只好把他随手拉进了一个院子,指了院子中间的那棵大树道:“你就在这里小解吧?”
“啊!”止哥儿睁大了眼睛,道,“这怎么能行?这里是庭院,还没有马桶……”
慎哥儿大怒,道:“你是男子还是女子?要什么马桶?要么就在这里小解,要么就拉裤子里!你自己选!”
止哥儿只能选就地小解。
宫门前当值的侍卫看着脸都白了,却不敢说什么。
止哥儿小解完,人是痛快了,可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快在哭了似的看着慎哥儿,道:“没水,没水洗手!”
“忍着!”慎哥儿横眉怒目道,“你要是我爹的手下,早被拉出去打鞭子了。我爹手下的人打鞑子的时候,没水喝,就喝马尿……”
“啊!”止哥儿的眼睛张得更大了,结结巴巴地问慎哥儿:“你,你喝过马尿?!”
当然没有!
他是听他祖父身边的那些老兵说的。
但这会儿,他不想和止哥儿废话,道:“你解还是不解?不解我们就继续往慈宁宫去,解就快点。今天不出宫,明天我们休想去灯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