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迪生说成功等于1%的天才加上99%的汗水,我却觉得成功等于10%的天赋加30%的运气加60%的汗水。
在我们走过的路上,有不少人既有天赋,也愿意付出,可命运并不垂青他们,令人尊敬的是往往这样的人从不叫苦,也不埋怨命运,他们沉默着、努力着、继续着。
小到一个机遇,大到身体健康,乃至生命,命运都常常会毫不留情地拿走。
我们无法阻止命运从我们手中夺走东西,但是,我们可以选择珍视我们从生活中已得到的东西。
被折断的翅膀
在严打风潮中,小六因为平常行事嚣张,得罪的人太多,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他中了别人的计,反正,我听到的消息就是,他因为争风吃醋,把一个男子的容给毁了,毁容的方式很特别,是用飞鹰小刀片一点点把对方的脸皮划烂。本是陈年旧账,却被人举报,公安局将他收押,立案调查,又发现了他吸毒贩毒、私藏枪械的罪行,几罪并发,被判死刑,一颗子弹结束了生命。
等后来,我才明白,其实和任何人都没关系,公安局早就盯着小六了,严打期间各个局子都有任务指标的,他们肯定要拿下小六,所谓的什么举报,只不过是调查的障眼法。
小六被执行枪决的消息,在新闻上一闪而过,我甚至都没有意识到那是小六(我一直都不知道他的真名,他又被剃了光头),直到后来,听到李哥手下兄弟们的议论,我才明白那是小六。
小六的犯罪团伙被彻底剿灭,张骏却仍然在上学,没有进监狱,公安局也不再找他谈话,证明他平安地熬了过来,可张骏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松表情。那段时间,他脸色份外苍白,每天的头发都乱糟糟的,如同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样子,衣服也穿得癞痢邋遢,看人时双眼的焦距完全是散的。
他从来都七情不上面,不管发生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看来整件事情,他受的刺激非常大。
不过,同学里没有人知道他和小六的关系,倒是成全了他情圣的美名,大家都认定他深受失恋之苦。
关于小六的消息,学校里没有任何人关注,那距离他们的世界太遥远。学校里的小混混们热衷于谈论郝镰,他因为以贩养吸,参与了毒品交易,被判劳动改造三年。幸亏他还未满十六岁,而且查获他时,份量非常少,否则只怕会判得更重。
年级里绝大多数同学都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听说毒品,他们在窃窃私语中,都带着惊异不定的表情。
毒品!多么遥远,遥远得像是只有在黑帮片和教科书里才会出现,可竟然有一天出现在我们身边,距离我们这么近。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对这样的事情既带着恐惧厌恶、又带着好奇崇拜,在他们的想象中,郝镰这样的人就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拥有他们不拥有的热血和冲动、肆意和狂放。
郝镰被蒙上了一层传奇的色彩,而童云珠作为郝镰的女朋友,成为初中部最传奇的女生。
听到周围的男生女生用复杂的语气谈论郝镰时,我常常也有很复杂的感触。郝镰的故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无从知道,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在外面混时,沾染上了毒瘾,之后以贩养吸,然后一步步变成了少年劳改犯。张骏跟在小六身边,肯定也碰过毒品和枪支,可他竟然能安然无恙,连我都忍不住要感叹一把他的智慧和运气,只是他若再不改,运气可不会永远相随。到时候,绝不是劳改三年这么轻的刑罚。
乌贼没有郝镰这么幸运,虽然剂量很少,他也没有以往从事毒品交易、吸毒藏毒的任何犯罪记录,可他已经成年,又赶上严打,所以被判重刑,十年监禁。
宣判结果下来时,妖娆疯了一样打小波。小波就傻站着,让她打,别的人也不敢拉。我忍了半天没忍住,冲过去,把妖娆推到一边,挡在小波面前。
妖娆还想打,我指着她鼻子,寒着脸说:“你再打一下试试,又不是小波一个人的错,你干嘛不去打李哥?”话没说完,小波却一把把我推开,推得我摔到地上。
他走到妖娆面前,似乎还期盼着妖娆再打他,妖娆却没有再打,软跪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我坐在地上也想哭。小波痛苦地盯了一会妖娆,拖着步子离去,我只能收起委屈,跳起来去追他。
李哥的生意又开始营业,一切似乎恢复了正常,温和的小波却彻底变了。
他以前吸烟,只是交际用,可现在,他的烟瘾越来越大,常常烟不离手。以前虽然话少,却仍算一个开朗的人,现在却沉默得可怕。
李哥对我说:“小波是我们中间心思最细腻、最重感情的,他五六年级的时候,乌贼就带着他玩,为了他被人骂没爸爸打架。他理智上比谁都明白,乌贼一个人进去,比我们三个都进去强,可他感情上却接受不了,乌贼自己都很清醒地安慰小波,等风头过了,他在牢里好好表现,我们在外面再好好疏通一下,肯定能减刑,可小波就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他总觉得如果不是他当时一心扑在学习上,能在店里看着点,乌贼就不会被人算计了。”
我和李哥都无可奈何,只能等他自己走过自己的心坎。
我只要有时间,就去缠着他,要他请我吃东西,要他陪我玩。小波对我的要求很简单,不管我怎么玩、怎么闹,一定要考上重点高中。
我只能打起精神去复习,没日没夜地疯狂复习了一段时间,走进了中考考场。
考完后,我心里很没底,感觉上肯定能考上高中,至于能不能上重点高中,就要看运气了。数理化都还不错,可英语,能不能及格都很悬,我的英语非常差,初一、初二是因为忙着讨厌聚宝盆,几乎没学,初三却完全是因为我自己破罐子破摔。
李哥帮我去打听成绩,在发榜前,他们就知道我已经被一中的高中部录取。我父母那边还在焦急地等待我的成绩,我这边却已经开始庆贺。
李哥为我举行了很隆重的庆功宴,其实庆功其次,主要是想让小波开心。
来的人,几乎没有我认识的,我心里很难受,该来的乌贼和妖娆没有来,这些不该来的人来再多,笑声再大都掩盖不住悲伤。
小波逢人就敬酒,高兴得好似是他考上了大学,那天晚上究竟喝了多少酒,我没概念,只记得所有人都醉倒了,李哥喝哭了,对着小波嚷嚷“哥哥对不住你”,小波没哭,却一直在吐,吐完了又喝。我一滴酒没喝,却好像也醉了,只是不停地哭,却不知道自己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