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这句话,偌大的庭院和别墅陷入了更深的死寂。
柯屿深邃幽冷的黑眸里一丝动容也没有,只是轻而嘲弄地问:“凭什?么呢?”
“就凭你对我的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凭你对我有兴致了就一整晚不停的鞭打,凭你把我吊起来绑起来的凌/辱,还是还是凭你一柜子折磨我的工具?”
汤野的眼中显出破碎的焦躁,这焦躁令他的目光失去了焦距,他空洞而烦躁地动着苍白的嘴唇:“我说过了性癖不是我能控制的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你不要那么倔强,不要、不要反抗得那么激烈,我会好好对你我也会不舍得打你!你只要软一点?,对我脾气性子软一点?点?……我就不会这样打你,我会让你舒服会好好陪你……”
“你以前的那些情人,他们对你不软吗?他们去哪里了?”
汤野脸色一变,顿了一顿:“谁告诉你的?是不是阿州?是不是阿州告诉的你?!”
“重要吗?你的那些情人,是死了还是残废了疯了,你还记得吗?如果我对你软一点?,一年?,两年?,还是三年?玩厌?是悄无声息地消失,还是像你说的把我送给别人继续玩?”
“我不会!”汤野咬着牙齿,从齿缝里挤出这些字:“不要把自?己?和那些人相提并论——你跟他们不一样,你跟他们不一样。”
“是吗。”柯屿牵动破裂的唇角,给了他一个破碎的笑容,“……我跟你那些金丝雀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不一样,因为?我……”他难以启齿,一身焦躁的汗成了附在肌肤上无法排解的潮湿冷意。
喉头吞咽着,他艰难地、连自?己?都不敢置信地盯着柯屿:“因为?我爱你。”
柯屿半张着唇,无声地呵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你汤野,太爱我了,所以要日?复一日?地折磨我、鞭打我、威胁我,要把我五花大绑起来支配我践踏我,让我延迟让我求你——”
【审核,他们在聊天啊,碰都没碰啊】
柯屿猛地抿着唇剧烈地喘息,一双眼睛赤红地眨着,湿意濡湿了眼睫,“你的嗜好改不了要人尊重,那就去找可以尊重这些可以跟你玩这些的人。我跟你——我们不适合。”
一阵惊惧迅速攫取了汤野的神?智,指尖几乎掐进柯屿的手臂,他痛苦地低吼:“合适的!怎么会不合适?七年?,这七年?我一直没有再?对别人这样,你也没有爱上别人,为?什?么——”
柯屿对他的苦状无动于衷,微微笑了笑,“你真的没有别人吗?”
“我——”汤野猛地住口,缓缓地震惊地看着柯屿。
柯屿嘲弄地问:“你和钟屏,是什?么回事?呢?”
汤野艰涩地开口:“你知道了。”
“明锐计划的发布会晚宴,你跟钟屏在休息室做/爱,我就在现?场。”
汤野用力地回忆,想他当天和钟屏有没有说了什?么不可救药的话让柯屿听到,想到了从衣柜里走出的商陆——他脸色一变,不知道是妒怒还是心虚地反过头来质问:“你跟商陆,你们那天晚上就在一起?”
柯屿嘲讽地勾了勾唇:“在谈事?,倒没想能听到这么精彩的表演。”
屋子里静得可怕,汤野屏着呼吸,想起商陆那晚的模样。可笑,他一个久居高位年?近四十的人,竟然也有落得去跟一个毛头小?子比相貌比气场比身体的一天……他被耍得团团转,只当他是GC的什?么小?助理,趾高气昂地扔下名片……那个时候柯屿在做什?么?躲在衣柜里,听着他和钟屏的极致荒唐,听商陆耍他,听他被耍而不自?知,看足了他的笑话。
汤野吞咽着,控制住体内疯狂的嫉妒和暴虐:“我跟钟屏没什?么,我对他和对你——”
“省省吧汤总,你觉得我会感兴趣吗。我问你钟屏,不是在乎你和他的关系,更不是在乎你对我是不是忠诚,你不用自?以为?是地跟我解释。”他顿了顿,“我和你,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是肮脏的禁脔关系——我但凡要是有一丁点?在乎过你有没有别人,我都会看不上自?己?。”
汤野气息急促地死死掐住他的下巴:“柯屿,柯屿,我有时候真想割了你的舌头……你如果不会说话多好,你如果不会说话多好……”他的眼睛红得可怕,声音却越来越低,终究是绝望地吻上了柯屿的唇、吻他柔软的倔强的漂亮的脸颊,吻他厌恶他的冰冷的双眼,吻他还在呼吸的、令他活着令他这份无望的爱不得不随着继续的鼻尖。
双手被他交扣着拉过头顶,柯屿忍住反胃挣扎,汤野继续疯了般咒骂着:“好,你跟我不合适,你跟商家二公子合适!商家豪门贵胄,你算个什?么东西?他凭什?么看上你?你觉得你攀到了更好的高枝就想把我一脚踢开,你想过他什?么时候玩够了一脚把你踹开吗柯屿——你以为?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有耐心,有耐心忍着七年?都没有玩你!他想当导演你上赶着要去当他的主演,你配吗?看看你的演技,看看你一塌糊涂无可救药的天赋,再?看看你的病!”汤野呼呼喘着气,在暴怒中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我都忘了,我们怎么不配?我的性癖改不了,你的心盲症也他妈的无药可医!我们是天生一对,天生的有病!”
瞳孔针刺般骤缩,柯屿在他如同?恶魔的低语中往后瑟缩了一下,被汤野更紧地捕获——
心盲症,罕见的先天性缺陷,患者?没有图景的存储和描绘能力。一扇窗户,哪怕在眼前推开千千万万次,再?闭上眼时,虽然知道它就在那里,但他无法在脑海中绘出它的形状。一张脸,哪怕他想到刻骨对着照片怀念过千千万万次,闭上眼时,他也无法在脑海中描摹出有关他的任何画面。
他引以为?傲的数学成绩在高中后一落千丈,因为?他无法做任何立体几何相关的题——他想不出,锥体方体三维与展开的二维平面,他一条线条都想不出。
这是先天的残疾。
“你的商家二公子知道吗?你敢告诉他吗?”汤野欣赏着柯屿眼睛里黑色的空洞,“宝贝,心盲症是天生的,华佗在世也治不好,我不爱你吗?我为?你问了多少医院医生,国内外?的名医我哪个没有介绍过给你?是你不争气啊,治不好你懂不懂?我帮你守着这个秘密,你是怎么回报我的?没有我,栗山怎么一部一部接着给你拍?是我在背后投资!你喜欢演戏,演得烂,我就当花钱买你个开心。剧组上下从导演到场务哪个不知道你柯屿演技无可救药?每一次、每一次都是我亲自?去剧组打点?关系让他们对你耐心对你包容!”
汤野掰过他下巴,野蛮地让他不得不被迫高高仰起脸,急促地笑着:“心盲症你怎么演戏?闭上眼睛你连他妈一个苹果一个梨都想象不了,你怎么演戏?栗山不止一次跟我说找不到你的精气神?找不到你的精气神?,你脑子里都没有,怎么演?吃药?你能在商陆面前装一辈子抑郁症吗,能用药刺激自?己?一辈子吗?药是有成瘾性有抗性的,等将来你嗑药把自?己?磕成一个废人,你的天才?导演会对你不离不弃吗?!”
柯屿颤抖地闭上眼睛,一句“他会”终究沉在了心底。
“你还没告诉他,对不对宝贝,你不敢……”汤野啄吻着他苍白的眼皮,“我最了解你,你勇敢起来比谁都冷酷无情,害怕起来比谁都胆小?懦弱——要不要我帮你告诉他,嗯?”他两只虎口卡着柯屿的脸颊不住地将他捧近自?己?,“要不要我帮你说,你和我的关系,你的心盲症,你不敢,我都帮你说得清清楚楚。”
柯屿安静着,睁开眼眸静静地与他对视,倏尔牵起唇角,沉沉地笑了一笑:“好啊,你去跟他说。无所谓,我柯屿爱他,跟他有什?么关系?你去告诉他,看他会不会在乎。他在乎,、嫌弃,我爱他,他不在乎、不嫌弃,那我就谢谢你,而且更爱他。他如果对我退避三舍,我就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爱他,他如果觉得我恶心无药可救,那我就无药可救地爱他。你不是想求我爱你吗?求吧,你求之不得的东西,他连要不要都要看心情呢。你口口声声商家算什?么,你呢?你连云归不敢进去在外?面等我一夜——废物。”
“阿州!”
一声怒吼让厅外?侍立的随从和佣人都抖了一抖,阿州阔步而入,颔首沉声道:“老板。”
视线从柯屿身上扫过。很奇怪,他隐隐约约听了这么久,以为?柯屿是处于下风狼狈不堪的那个,真的看到了,却觉得他一双眼平静从容得不得了。
“打——打给大名鼎鼎高高在上的商家二少爷!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没有你说得这么高贵、善良、宽容!”
阿州掏出手机,调出之前存档的资料。
嘟声响起,现?在是晚上近八点?,柯屿心里默默计算,想他应该是在画分?镜,或者?是跑步。他工作时,电话便由明叔代管,三声未接,明叔应当是在把手机送进书房的途中。
汤野默等着,看着柯屿的双眼。
他太冷静了,虽然瞳孔里仍有惊惧波澜,但更像是在等一场悬而未决的审判,而不是害怕东窗事?发。
“慢着——”
“喂,”商陆冷峻但绅士的的声音从听筒传出,“请问哪位?”
他的声音出现?在这死寂一片的厅堂中时,汤野明显看到柯屿颤抖了一下,眼睛霎那点?亮,像一堆灰烬上燃起了红星,但很快地,便又继续陷入那种淡漠的平和之中。
汤野无声地挥了挥手,阿州悄然退下,手机贴面,他匆匆地说:“抱歉,打错了。”
“你在利用我。”
身体上的禁锢松开,汤野缓缓直起身,“你今天,就是想逼我主动把这一切替你告诉商陆。”一阵低笑声盘旋,他转了转指上的戒圈:“小?岛,我实在低估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心盲症就自行百度吧,一言以蔽之就是“没有想象的能力”
这一点从他和商陆第一次见面就开始铺垫了,随时拿在手里记录和复习的笔记本、看到商陆满画分镜后才有的触动、一起看电影时商陆那句「这个演员欠缺想象」、丽江时商陆说「越真实细节现实可循的戏你越能演,反之就无法分析和捕捉」,以及之前数次柯屿想念商陆时,闭上眼睛脑海中都只有黑沉沉的一片,
好多,就不一一赘述了,简而言之,就是经验性的东西,柯屿需要反复地沉淀、练习、背诵,才能将不同于自己身份人格的角色进行演绎(飞仔这样的小人物),而对于超验性的角色(猎手阿杀),他是完全无能为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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