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姓季的年轻人就跟很久没吃着饭了似的,进去先闷声喝了两大碗肉汤,头都不带抬一下的,把李程秀看愣了。
李程秀心里不免有些同情他。自己虽然经济状况不好,但是养活一人一狗,还是没有问题的,这个年轻人恐怕是在这里上学的,没有收入,才会这么窘迫。
李程秀赶紧炒了两个菜,又给他盛上米饭。
他蹲着往小茶杯的食儿里掺医生给的药,时不时就抬头看看吃的正香的人,心里连连感叹。
那人吃了一会儿,大概是垫上肚子了,才反应过不对来。低头看了一眼正偷瞄他的李程秀,脸微微有些红,“哎,你怎么不吃啊。”
李程秀晃晃手里粉红色的小碗。
那人似乎是现在才注意到小茶杯一样,“咦”了一声,随即咧了咧嘴,“这狗不都是女的才养的吗。”
李程秀低下头,“别人送的。”
“女的送的?”
李程秀背影微微一僵,突然就想起了他跟小茶杯第一次见面。
它被绑在了一大捧花里,被邵群当做示好的礼物送到了他手里,当时他心里的感动和甜蜜,简直能把自己给淹了。
现在想想,这是邵群一贯的伎俩,冲他发火,说难听的话,做不好的事,事后就会想办法示好,但是从来不会真诚的道歉。
只要想起邵群,昏天暗地的悲伤就能汹涌而来,也不知道他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好。
那人见他不说话,也没兴趣知道,埋头继续吃,一边吃一边道,“你做饭怎么这么好吃,我在我屋就闻着香味儿了,你不会是厨子吧。”
李程秀站起身一边洗手一边道,“我是。”
那人挑了挑眉,“原来真是啊,怪不得。”
李程秀也盛了碗米饭坐到他对面吃了起来。
他现在想起来作为主人应该说句“多吃点别客气”,却发现刚炒出来的两个菜,就剩点儿底了。
那人尴尬的眨了眨眼睛。
李程秀小心的问,“吃饱了吗?”
他想了想,摇了摇头。
李程秀忍不住轻轻扯了扯嘴角,起身又去弄了俩菜。这么长时间,他都忘了该怎么笑了。
酒足饭饱,那人话也多了起来,问了李程秀的名字,就开始直呼起名。李程秀就叫他小季。
李程秀是话不多的人,更不知道怎么跟个陌生人闲聊,基本是小季问一句,他答一句。
他大概没见过像李程秀这么闷的人,觉得没意思,就蹲下去逗小茶杯。
小茶杯正吃饭呢,被他拿手指戳了几下脊梁骨,戳的东倒西歪的,就回头怒瞪他。
李程秀忍不住开口道,“别逗他,它病刚好,要好好吃饭。”
“病刚好才要多活动呢,你越惯着它,它越娇气。”他一边说一边扒拉小茶杯的脑袋,玩儿的不亦乐乎。
李程秀眼皮真跳,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去把小茶杯和它的小食碗都抢了过来,换了个地方。
小季讪讪的坐回座位,大言不惭的问道,“有没有甜点啊。”
李程秀无奈了,他很少碰到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不知道怎么应付。
他起身在冰箱里翻了翻,终于翻出一块儿早上买的枣糕,递到他面前,“枣糕,吃吗?”
小季看着那东西的卖相,皱了皱鼻子,“算了。”
他吃完饭也没个想走的意思,李程秀也不好意思赶他,俩人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坐着,话都说不到一起去。
等小茶杯吃完饭,小季就把它抱过去逗它玩儿,李程秀看的心惊胆战的。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十点多,小季嘴一抹屁股一抬,心满意足的走了。
李程秀送他出门都觉得累。
从那以后李程秀觉得这个年轻人好像讹上他了。
隔三差五的就让他带他去球场,带了六七遍他总算认识路了,就开始老跑来蹭饭。
李程秀脸皮薄,哪好意思撵人家。再说心里也挺可怜他一个半大小子孤身在异乡,没个人照顾。其实多一个人饭不多,他不是负担不起,再说屋子里有个人气儿,比他一个人好很多,久而久之李程秀也习惯了他来蹭饭,有时候甚至特意给他留点儿饭等他打完球回来吃。
两个人只一墙之隔,一来二去的,渐渐就熟了起来。
李文逊接到周助理的电话的时候,相当意外,甚至对方报上名字,他还一下子没想起来是谁。
后来才反应过来,这是邵群的助理。
周助理的语气相当严肃,让李文逊务必来深圳一趟,他的老板状态很不好,但是他不敢告诉邵家人。
李文逊挺惊讶的,问他怎么回事,周助理在那边儿沉默了,过了好半天,才说,“邵总的事我们当下属的不好乱讲,不过是因为李程秀。”
李文逊当时就傻眼了,想起在北京他们见的最后一面,大家闹了个不欢而散,就知道邵群可能真有麻烦了,当下买了张机票就飞深圳去了。
小周用钥匙打开邵群家的门的一瞬间,李文逊闻着一股浓烈的酒臭味儿扑鼻而来,差点儿把他熏个跟头。
他进去一看,压根儿没反应过来这能是邵群住的地方。
邵群虽然没什么洁癖,但是对生活质量要求很高,怎么会住在这种脏乱的跟狗窝一样的地方。
他踢开脚边儿差点给他绊倒的酒瓶子,试探的叫了一声,“邵群?”
小周指指里面,“在卧室呢。”
李文逊跟小周一起进了卧室,就见大床上歪着个人,一动不动的躺着,睡衣的扣子敞开了大半儿,从这叫角度看过去,胡子拉碴的。这卧室窗帘都没拉开,整个屋子暗的跟晚上一眼,而且显然很久没换过气了,那味儿就别提多难闻了,要不是能清晰看到他胸膛的起伏,还以为床上躺着个死人。
李文逊“操”了一声,指着他道,“他这样多久了?”
小周皱眉道,“有个四五天了。李程秀找不着人后,邵总就不去上班了,也不出门,天天在家喝酒。我开始还不敢进来,后来觉得这么着要出事,就找人把门给撬开了。邵总现在迷迷糊糊的,怎么劝都不听,我也不敢让大小姐和老爷知道,只能叫李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