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阮瓷约的几点?”
问琳把白煮蛋端上桌,望向正对着镜子梳头发的问清。
“九点半,在奶茶店见。那家书店在商场里,十点才开门营业。”问清把梳子放下,顺手理了理刘海,去厨房洗了手,这才到桌前,接过她妈妈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手,将手胡乱地擦了擦。
问琳偏着头,将她的脸仔细打量了一下,问:“擦防晒了吗?”
“擦了。”她喝了一口粥,晾了一会,入口温度刚刚好。
问琳摇摇头,把手上剥了一半的鸡蛋递过去:“出门要做好防晒,这里不比老家,你才来多久,脖子下面都分层了。”
问清低头看看自己的衣领,尴尬地笑了笑:“我也是想赶紧学会自行车嘛,免得你老是担心我上学。我去看了路线,公交有一点绕,骑车要快一点。”
她一说学车,问琳就忍不住摇头。她们家在八楼,没电梯,自行车只能放楼下。车是新买的,没几天就丢了。
“你看看是重新再买一辆还是坐公交上学,地铁3号线今年下半年就要通了,去一中也挺方便。”
“嗯,那就再说。”
鸡蛋煮的太嫩,蛋黄是流心的,问清拿鸡蛋的手僵住,一脸苦闷。“这还能回锅吗?”
问琳看她那样子,摇头:“鸡蛋煮太老不好,溏心的才好。”
问清抿了抿唇,舔了一小口,不管是口感还是生鸡蛋的腥味都让她难受,想咽却实在咽不下去,只得跑去厨房把蛋黄吐掉。世上大概没有比溏心蛋更让她头疼的食物了,偏偏不管是外婆还是妈妈都想让她吃这玩意儿。
问琳看了一眼时间,赶紧将粥喝了几口,就起身去换衣服。医院工作忙,杂事还多,问琳本来是下午上班,上午就得去医院开会。
“你吃完收拾一下桌子,还有,出门记得带伞。”问琳扬声。
“好。”问清在厨房答应着,朝外面瞧了瞧天色,“今天阴天,也要带伞吗?”
问琳把钥匙放进包里:“万一下雨呢?带把伞也不占多大地方。好了,我走了。”
妈妈都这么说了,问清只管点头应着。
阮瓷是庆南本地人,也是问清在庆南市唯一的朋友,两人小学的时候就认识了。虽然并不常见面,但是关系很好。阮瓷微胖,皮肤很好而且很白,跟她的名字一样像个瓷娃娃。
在奶茶店等商场开门,问清看着玻璃上两人的影子,问琳说她晒黑了她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和阮瓷一对比,自己跟难民似的,本来就很瘦,加上晒黑了,简直没眼看。她捂住眼睛,缓缓把脸转过去。
“这是我今年最后一杯奶茶,陪你喝我才喝的,明年元旦到来之前,我坚决不再喝了。”阮瓷举着杯子盯着问清说得很认真,可把她逗笑了,昨天阮瓷在q上还说没有奶茶,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哦哟,那你可要忍住了,现在离明年的元旦节还有……”她调侃道,手指依次弯曲计数,“刚好五个月,稳住!”
“要不——还是算了。”一听五个月,阮瓷就动摇了。
十点一到两人就进了书店。阮瓷随意地抽了一本小说就找地方坐下读,问清拿着自己抄的书单在书架里穿梭。
书店里人不多,舒缓的轻音乐在店里萦绕,很有休闲的氛围。
徐渡从书店咨询台走过来,手指随意地点着书架上的书脊:“店员说,这家书店不卖学习资料。”
“嗯。”廖时叙点了一下头,“我知道。”
“那我们来干嘛?”徐渡一脸不解。之前说提前预习高中的课程也前前后后买了些资料,他不知道廖时叙还要买什么书。
“这份书单是一中学生必读书目,寒假的话老师应该会布置读书任务,提前把书买了提前看。”他把手机递给徐渡。
徐渡手指滑动屏幕:“疯了,这也太多了吧,都买么?”
“随便挑两本就行,这么多怎么可能全看完。”
时叙从书架上抽出两本《杀死一只知更鸟》:“是我们一人一本,还是我看完了给你看?”
“你买,我蹭你的。”徐渡一手掐腰,“离开学只剩一个月不到,我不知道一本能不能看完,还不如让我天天写数学题,对了,我妈还给我买了很多心灵鸡汤等着我呢。你慢慢看,我别处晃一圈,找我的话打电话。”
时叙嗯了一声,往另外的书架走。
和视线水平的诗集都是泰戈尔叶芝很出名的诗人,问清挠了挠头,她要的书被放的很高,在书架第六层,她踮起脚试着够了两回,勉强用指尖把那本书从书与书之间抠出来,费劲地往外抽,连带着临近的一本书跟着掉下来,惊慌中她用手臂挡住头。
那本书意料之外地没砸到她身上,她睁眼,抬头,原来是面前的男生拿着那本差点砸到她的《消失的岛屿》低头看她。
“谢谢!”问清站直了,眼前的男生和她差不多身高,再靠近一点两人就得脸碰脸了,她往后站了些。
“不谢。”时叙抬眼看了看书架上的空位,没把书放回去,很自然地叠放到怀里另外两本书上面。
“我们见过。”问清偏头,想起来什么,眨眨眼,“你是不是住227医院的家属院?”
时叙站住要转身的脚步,看了看问清,回想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号人,问清又是一笑,并没有等他回答什么,下巴冲他拿着书一扬:“总之,谢谢你了。”话说完就走开了。
廖时叙站在原地,兀自“嗯”了一声,不过对方并没有听到他这个肯定的回答。
手机震个不停,是阮瓷的来电。阮瓷不是个能静得下来的人,在书店这种静悄悄的环境待不了多久就想走,她只能请店员帮忙取了想要的书就尽快离开。
两人出来一天的行程事先安排好了,逛街吃饭看电影。妈妈给的钱足够,但是要求她在外面午饭也要吃的健康,问清不得不专门给拍了照片发过去。
【问清:妈,我又看到廖爷爷的孙子了】
【妈妈:打招呼了吗?】
【问清:没有,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忘了】
【妈妈:廖时叙。】
“廖时叙。”问清小声重复了一遍。
天阴沉闷热,到下午,问清坐上公交车就开始下雨。
夏天的雨总是来势汹汹,雨点砸的车窗“啪嗒啪嗒”地响。问琳早上提醒过她出门带伞,她嫌麻烦,这会儿看着雨势就犯了愁。要是早一点下雨,她就直接打车,这会儿反倒没办法了。
回家车程半小时,到小区外面的车站,雨势稍微小了一些,但从车站到家的一段距离不算短,势必淋成落汤鸡。
下车前她把书装进塑料袋里,再裹了几圈,抱到怀里。车门打开,她跟着几个乘客下车。好巧不巧,打眼就看到廖时叙,还穿着上午那件蓝色T恤,此时正撑着一把伞,一手盯着手机看。
“廖时叙!”
她将书抱紧了,欣喜地几步跑过去,钻到他伞下。
时叙抬头,看着伞下突然出现的人,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