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有时

作者:鹿角湾湾

很巧合,徐渡和问清都被分到13班。

陪同来的家长跟着学生进了教室,只是和班主任打个照面就全被请出去了。临走开,问琳说她去学校转转,一会儿去停车场找她就行。

老师和家长出去,教室里的学生瞬间就叽叽喳喳起来。

和问清临时同桌的男生把身子一趔,扭过脑袋仔细瞅了瞅问清的脸。

“没见过美女?”问清一手托着下巴。

“你是女的?”徐渡的大惊失色真情实感,起初他是真的把剪了短发的问清当男孩才坐在她旁边的座位。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孩身处一群陌生人中,大多会选择和同性坐一起,因而他选了瘦瘦黑黑的短发问清,没想到失手了。

问清学着他的样子,故作惊讶:“你是男的?”

不过,她扫了一眼教室里的同学,左手边靠前一排的两个女生在男生眼里大概才是真的女生,都是长头发,一个过肩,一个到腰。皮肤白皙,笑起来很甜美,裹在连衣裙里的身体已初步有了女孩子的曲线。

虽然她没曲线,但暑假之前,她也是个白白软软甚至还会跳舞的女孩子,现在有点后悔暑假顶着大太阳到处浪。

班主任是个很随性的人,直到班会结束都没提要安排学生的座位,军训结束前,大家都会按照今天随意的座次继续随意下去。于是出了教室,徐渡还别别扭扭地疑惑老师真不打算调换座位么,问清白眼飞上天,大踏步地出门。

13班在三楼,3班在五楼。问清上楼,躲过一波下楼不看路横冲直撞的人群之后便靠着墙走,余光瞟到身后有人。

她回头看了一眼,是徐渡。

到了五楼高一三班的教室外面,教室里似乎正在调换位置,乱哄哄的,问清猫着腰往里头瞄,瞄到廖时叙,埋着头不知道在搞什么。

身边飘过来一个人,她别过头,高出她一个头顶的徐渡跟她做出一样的姿势。

“你干嘛?”他问。

“你跟着我干嘛?”问清挪开一点距离。

“谁跟你了?”

徐渡双手抄在胸前,背靠阳台,悠哉哉地往3班的教室里张望。

问清也不再和他吵,只等着3班的老师说放学。

沉默了一会儿,徐渡还是忍不住搭话:“诶,你等谁?”

“我弟。”

徐渡循着她的视线的方向看过去:“第三排白T恤那个?”

“他前面那个。”

前面那个?那不是廖时叙么?他什么时候出来个姐姐了?

徐渡嗤笑一声:“我初中同学什么时候成你弟了?”

“刚刚。”问清抬头瞥了他一眼,“庆南市这么小吗,随便一个就是你同学?”

“真是我同学,亲的。”

廖时叙刚好往窗外看,瞧见两人正在说话。徐渡大概是要证明和廖时叙认识,冲他招招手。

“廖时叙好像不喜欢说话哦?”

“嗯,的确不爱说话。”

问清撇着嘴摇摇头:“有点无趣。”

“我觉得有趣。”看在两人友谊的份上,徐渡还记得帮廖时叙说话。

问清呼出一口气:“廖时叙一字一毛钱。等我有钱了,我一定要让廖时叙给我说段相声。”

“啧,你这什么趣味?”徐渡一脸嫌弃。两人都话多,一会儿闲着不说话就憋不住,相逢恨晚似的你一句我一句,直吵到廖时叙班上放学。

等到三班放学已经中午,来接孩子的家长堵在楼道里,两人只好一让再让,被人群逼到楼道拐角。

廖时叙从家长堆里挤出来,额头又有一层薄薄的汗。三个人下楼,徐渡捞住廖时叙的脖子:“廖时叙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喜得一个姐姐?”

廖时叙由着他的胳膊架着,只问:“你又再说什么梦话?”

“问清说她是你姐。”徐渡抓住机会赶紧拆台。

廖时叙看向问清,后者冲他干巴巴地一乐。

“我们一个院儿的。”他说这话,把徐渡的胳膊从肩膀上往下拽,“勒的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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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车上只有问琳母女两个。廖时叙带着问清到停车场,跟问琳打了个照面就跟徐渡走了。

“跟小叙还处的来么?”

问清想摇头又想点头,顿了顿,说:“还行吧,像个弟弟。你放心,我不会欺负他。”

“别说欺负他,在学校里你得多照应着他一点儿。”

“妈,你这是干嘛呀?”她不解地把调子拖得老长。

“你是不知道从小到大多容易生病。生病就算了,也不爱说话,在学校里要是遇到个什么事他肯定不会跟家长说。你秦阿姨担心归担心,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们现在这些小孩儿啊,爸妈是真的很难理解你们每天都在想什么。”

“你怎么不担心担心我?”

“我担心你什么?担心你有话不跟我说?我担心你说的都刹不住嘴才对。”

问清一脸不满地撇嘴,但还是妥协了:“行吧,我照应,照应还不行嘛。”

问琳满意地笑了笑。

“我妈也不知道担心我一个女孩子上下学多危险,也不知道给我找个保镖什么的?”

“这丫头!”问琳嗔笑,“我哪儿去给你找保镖去。”

虽然问清没爸爸,从小就在山城由外公外婆照顾着,隔代人养着,性格却是天生活泼乐观,走哪儿都能很快招呼一堆伙伴。问琳很少担心她被人欺负,倒是担心她把别的小孩打坏了。

“妈,我给你点意见。”

“什么?”

“那个吴叔叔很不错。”

问琳的耳朵唰地就红了,还想掩饰:“什么吴叔叔,小孩子别瞎说。”

“吴医生吴叔叔啊,他不是也单身么,虽然有个小孩但我不介意多一个弟弟,真的!”

“谁跟你说的这些?”她最近和医院的吴医生的确走的近,但是被自己的女儿发现,她难免有些尴尬。

“我自己打听的。”问清松松垮垮地靠着椅背,“我也就能在这儿陪你三年,实在不幸没考上重点大学复读一年,我也只能陪你四年,以后我去上大学工作的话,谁陪你?”

这话说的问琳心头有些酸,又有些感动,缓缓地在红灯前停下,,说:“你外婆都没操心我这些,你还担心上了?”

“外婆是怕你嫌她烦,憋着不跟你说,老在我面前念叨。我没有催你婚的意思,我呢坚决崇尚自由,只是觉得吴叔叔人好才说的,当我没说,没说!”她搞笑地把自己的嘴捂住。

“你这孩子。”问琳对着她实在没办法,只能一个劲地摇头。

把自己亲妈逗得招架不住,问清笑得龇牙咧嘴。

很多人都认为单亲家庭的孩子会心理不健康,她并不认同,她觉得自己很健康。虽然缺少父爱,但是外公外婆舅舅舅妈还有她妈妈给的爱并不少,而且她自己足够乐观,想得开,缺点父爱又不会死,谁爱她不是个爱呢?

相比于觉得自己缺爱,她更忧心自己的存在会不会耽误问琳的人生。她妈妈生她生的早,现在才36岁,保养的好,年轻漂亮有稳定工作,完全有资本开启第二春。

回家修整半天,顺便把学校发的迷彩服洗了,第二天入校,军训正式开始。

八月最后的几天,天气格外的热。清晨,太阳还没出来,气温就开始往上升。

昨天被徐渡调侃她太黑,早上出门,她把问琳50倍的防晒往脸上涂了三层。

22个班,全拉到操场上,然后男生女生分开训练。第一天还算轻松,站军姿当开胃菜,大部分学生都能撑住,除了个别体质差的,比如廖时叙。

中途休息十五分钟,别的学生往厕所或者卖水的棚子下面去,问清撒开腿就往医务室跑。

医务室里躺着两个学生,一个手上吊着针,但是没闲着,抱着一个PSP忙得不行,另一个床躺着廖时叙,闭着眼盖着被子一动不动。

医务室的医生说廖时叙没事,就是一时累着了晕过去,休息一下就能好。

她在他床边站了几秒钟,鬼使神差地把手指在鼻子下面试探,廖时叙的眼睛倏地就睁开了。

问清笑嘻嘻地把手收回去,坐到他床边:“不如跟学校申请不军训,我们班就有两个申请了,说有心脏病,今天训练一直在场边帮忙看衣服,跑腿。”

“我还没那么弱。”

她双手一摊,指指他:“都这样了。”

“是站军姿姿势不对才晕倒的。吊完这瓶葡萄糖就会没事。”

顾忌他的面子,问清只能点点头:“那好吧。你没事就行。”

沉默了几秒钟,问清朝玩游戏的那个学生扫了一眼:“那我今天要不要跟你奶奶报告你今天站军姿晕倒的事?”

“你说呢?”

问清随意地抠着手指:“我说嘛——”

还没说出来,徐渡喘着气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暑气,他怀揣着脉动:“问清你跑得够快啊,脉动要不要?”

问清拿过一瓶:“谢了,下回我买。”

徐渡靠近查看廖时叙的脸色,一切正常,这才放心下来,然后就开始逗他:“时叙喝不喝?躺好,我喂你,来,张嘴。”

廖时叙把脸别过去,问清瞪住徐渡,脚下虚虚地作势要踢他:“你安静点儿,当自己小喇叭,叭叭叭叭叭个不停,不口渴么?”

随后她站起身:“时叙你好好躺着,一个小时之后军训结束,姐姐来接你。”

“你们俩烦不烦。”两人一唱一和的,气得廖时叙都没脾气了。

“乖!”她把他脑门的头发胡乱挼了一把,一溜烟跑了。

“一会儿来接你,乖,走了。”徐渡也学有样学样,在廖时叙脑袋上拍了拍,撒开腿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