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有时

作者:鹿角湾湾

“你干什么?”

卷发女生不觉惊了一下,作势就要把她的手打开,问清的手适时地躲开又放回去,故作小心地把卷发女生的衣领装模作样地理了理。

“小姐姐,”问清的语气吊儿郎当,“我倒想问问,你们四个人围着一个人,是要做什么呢?”

廖时叙不无担忧地看着问清,她无论身高还是身板,在这四个女生面前并不算优势,但是这个时候他帮不上忙,他不能不识时务地揪住问清劝架,也不能动手打女人。

问清身板虽单薄,身上莫名带着一股气势,跟平时很不一样,以至于另外三个女生被唬住了,愣在旁边没有动手去拉问清。廖时叙往她的方向靠近了些,以防她和卷发女生谈话时,被其他人打。

卷发女生横眉怒目的模样顿然显出底气不足,却还是忿忿地呵斥问清:“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问清一脸无所谓地撩了撩眼皮,指指旁边两位,“但我知道她们俩是谁,曹可可,方晓,十四中的?下次出来欺负同学记得把名牌摘掉哦。”

她说话的调调,莫名带着戏谑和威慑,被叫到名字的两个女生的气势完全下去了,慌手慌脚地摘名牌。

卷发女生恼羞成怒,伸手就要去掐问清的脖子,问清眼疾手快,抓住近在眼前的手腕反手一推,卷发女生被逼着后退几步靠到墙上,手臂横在颈前,卡住了喉咙。

问清抓着她没放开,腿一扬,脚后跟靠着墙劈了个一字马,带过了一阵风,额前的碎发随着这一阵风摇了一摇。

问清比卷发女生矮半个头,身高差点也没关系,一字马蹬起来,腿可比身高高多了。

卷发女生感受着差点就架在自己头顶的问清的脚,立刻不敢再动弹。

夏天还未完全过去,本就天热,问清的脸靠近,卷发女生额头的汗都下来了,脸也憋得通红。

“打架有点技术含量,别上来就卡脖子抓头发,啧啧啧,太难看了。说吧,你们拦着廖时叙打算做什么?”

“没……没什么。”

“没什么?那以后每天我也去你家附近堵你,或者去你学校附近堵你,你选一个?”

“……我只是想交个朋友,没其他意思。”

“哦,朋友啊。”问清眨巴了两下眼睛,笑眯眯地冲廖时叙看了一眼,又调转回目光,“交朋友原来是要拉拉扯扯么?我刚刚可看他不是很愿意呀。”

卷发女生没说话。

“这个朋友现在是我的,等我们什么时候绝交了你再和他交朋友,你说好不好?”

对方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得,一双眼睛瞪圆了对着问清,过了好几秒才“嗯”了一声。

“嗯,那么,今天就这样。”

问清说完收回腿,手上也适时放开她,朝廖时叙走过去,胳膊往他颈间一搭:“朋友,我们走吧。”

走出一段距离,后面的人没跟上来,问清收回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最近廖时叙似乎长高了点,她胳膊搭着他有点费劲,而他偏偏又不太愿意将就她,稍微矮一矮身子。

快到网吧门口,她换了方向。

“去哪儿?”徐渡问。

“先不回网吧。这些人不是我们学校的,你跟她们要是没其他交集的话,很可能就是在网吧附近看上你的。”说着,她偏着头把廖时叙的脸又瞅了瞅,看来他最近是在走桃花运嘛,这么受欢迎。

廖时叙被她瞅得浑身不自在:“我不认识她们。”

“那我猜的应该没错,这儿离十四中也很近,今天先不打游戏了。”

虽然她暂时把那几个女生唬住了,但不担保等她们回过味儿来会找帮手去网吧搞事。

类似的人她在初中就遇见过,还是隔壁班的,当面妥协,一转身就找了两个职校高年级男生,追得她差点跑掉半条命。

“听起来,你很有经验。”

“那是。”她大概提了下以前遇到的一些事。

说起初中的糟心事,那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半大孩子,懵懵懂懂的时候,偏偏特别崇拜混混校霸之流,而且有样学样,以此获得别人的崇拜。她被人打的时候不多,因为她会扮猪吃老虎,还有就是,她跑的快。

“那后来怎么解决的?”

“报警,找靠山。派出所的一个哥哥是我邻居哥哥的大学同学,抱大腿搁那儿一顿哭。有人撑腰,那些人就不敢了,都是欺软怕硬主儿。”

小时候背的书的是“人之初,性本善”,但是她小学却没少被孩子欺负,就因为她没爸,一开始被小学生孤立,家里人认为是环境不好。

但她考到好一点的初中里,那些学习还不错的初中生里也不乏喜欢欺负同学的人。

“难怪你骂人的时候那么熟练老道。”

他今天还是第一回听问清骂人,跟她平时说话的样子大不一样。

“我骂人了吗?”问清摸了摸嘴唇,“那不是怪你?我可是早就金盆洗口了,今天因为你才破戒。”

初二暑假,她说脏话被问琳听到,遭了好一顿训,后来她几乎不说了。

“是,怪我。”廖时叙垂着头想掩饰几乎忍不住的笑意,兜里手机震动,是徐渡打来的。

电话一接通,对面一阵鬼哭狼嚎。

“时叙,你干什么去了啊,我都快死了。”

这话让他顿时紧张:“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我腿都他妈快断了,快点给我拿点纸过来,厕所没纸,卧槽卧槽!”

说着,徐渡哼哼了两声。

“厕所也没人理我,网友无情。”

如果是从他离开网吧到现在,徐渡一直在厕所的话,那腿八成真的要废。

“你等会儿……”他捂住电话,旁边问清也在接电话。

“喂?你找到网吧去了?”是阮瓷来的电话。

“……”

“我没在网吧,往车站走呢——”问清和廖时叙对视了一眼,意会他的意思,苦笑了一下,硬着头皮,“那个,宝宝,帮我一个忙。”

网吧门上装模作样地贴着“未成年人不得进入”,“凭身份证合法上网”,还有两个卡通的警察宣传画。

阮瓷仰着头直接往里冲,进门就被网管拦住,说未成年人出去。

阮瓷一向是个乖宝宝,网管似乎看面相拦人。

“我来叫我哥回家吃饭。”她扯谎。

“打电话。”

“他没带电话。我很快的就走,决不打扰到你做生意。”

阮瓷语气诚恳,网管就信了。

“那你快点儿。”

“好嘞。”

阮瓷把一包手帕纸攥在手里,按照问清那头说的,找到网吧的厕所。

网吧厕所不分男女,她踏进洗手间的门槛前,不自在地先往里面扫了一眼,一扇门推开,里面出来个染了黄头发的小青年去洗手台前洗手,一边斜着眼睛上下打量她。

她装没看见,先咳了一下,然后大着嗓子问到:“徐渡?你在吗?”

“在在在!第三个,快点,谢谢。”

小青年出了厕所门,她才好意思往里面走。

厕所味儿很大,阮瓷捏着鼻子脸朝天,把纸从门的下方递进去,头皮都一阵发麻,脸也热得不行。她就不该交问清这种损友,竟然让她帮这种忙。

……

徐渡左右肩各挎一个书包,其中一个是廖时叙的。

阮瓷不说话,他也没脸说话。

虽然不像电视剧里男方被女方看个精光,他感觉今天的尴尬经历还不如被看个精光。

“你走快一点啊。”阮瓷停下,回头看向落后她两米距离的徐渡,“腿还麻?”

“不麻。”他斩钉截铁地否认,说完后才觉自己反应太大,尴尬地眉头都快蹙到一块儿了。

“你是清清同桌?”

“嗯。”徐渡清了清嗓子,“你是她……”

“姐妹,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哦——”徐渡表示了解地点头,但怎么听着怪怪的。“我叫徐渡。”

“我知道。”

“那你叫什么?”

“阮瓷,阮籍的阮,陶瓷的瓷,阮瓷。”阮瓷很认真地解说自己的名字,脸颊肉乎乎的,一侧还有一个酒窝。

徐渡看得一怔,随后跟着她一起笑。

廖时叙和问清在公交站不远的地方找了张椅子坐下,一人一根雪糕,边啃边等另外两人过来。问清把信纸折成的桃心送到廖时叙眼前:“呐,情书。”

他没接,扭头瞪着问清。

“和我一个考场的女生让我转交给你的,接着。”

“我不要。”

“你快接着,快接着。”她二话不说就往他兜里塞,上身是个T恤,她直接把桃心塞他右侧裤兜,“我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感觉好新奇,比我收情书还兴奋,感觉自己肩负着一件艰巨的任务,而且万万不能有辱使命。”她收回手,顺便咬了一口冰棍,冰块在她嘴里嘎嘣响。

时叙手揣进自己裤兜,暗暗地捏着那张桃心:“你老是嚼冰块,对牙不好。”

“吃冰当然得把冰块嚼出响声才有仪式感,不然我不如喝糖水,喝甜牛奶。”她舔了一下唇边的糖水。

廖时叙侧脸看看她,又一次不知道怎么反驳她。

好一会儿过去,眼见着另外两人从路的一头转了个弯过来,问清撒腿跑开,回来时手上捏着两个雪糕,一根给徐渡,另外一根递给阮瓷。

徐渡把包装纸捏了捏,手停住:“问清,为什么我的是老冰棍,她的是梦龙啊?”

“甜甜的女孩子当然要吃甜甜的雪糕,你有根老冰棍解暑就行了,知足吧。哦,你不是拉肚子吗?吃不了冰的,我帮你吃。”

问清作势要抢,徐渡趔开身子:“给我我怎么能不吃。”

“清清,今天逛文具店的时间都错过了,可不是一根梦龙能补回来的哦。”阮瓷一边吃雪糕,一边提醒问清她欠了她多大个人情。

“行,等我有钱了,请你芭斯罗缤。”

“我请。”徐渡自告奋勇地举手。

阮瓷摇头:“不行,冰淇淋不能和你发生联系。”

当然不能发生联系,一看到徐渡和冰淇淋,她会忍不住联想到网吧的厕所,想来真是一件有味道的事。

惨遭拒绝,徐渡浑身写满挫败。

阮瓷和问清先离开,徐渡慢腾腾地踱步,被廖时叙拽着去赶公交车。

“时叙。”

“嗯。”廖时叙朝车来的方向望了一眼,“咋了?”

“不对劲,我觉得这里不对劲。”徐渡捂住心口。

廖时叙将他的脸端详再端详,吸了一口气,说:“那刚好,顺道我送你去227医院,心外科胸外科都不错。”

话说完,廖时叙就被徐渡胳膊卡住颈子。

“叙啊,你还是不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我们姓都不同。神经病啊你,撒手!咳咳,你要勒死我?”廖时叙双手扒着徐渡的胳膊,他现在真的是恨死自己的身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