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第二节课下课是课间操,各班学生纷纷往大操场去。
卢晓然挽着问清的手,然后悄悄地把小指伸出来。
“好看吗?”
卢晓然的小指做了美甲,淡蓝的底色上是一只很小的绵羊,很是精致可爱。问清点点头,随后把卢晓然的手盖住。
学校对学生的仪容仪表管的严,女生不能披头散发,男生发不能过耳。除此之外,染发,染指甲和夸张的耳环这些统统不许。卢晓然爱美,但是又不敢太明目张胆,做指甲只敢做一个,还是最不引人注意的小指。
“昨天晚上去做的,才十块钱,花样特别多,我恨不得十个指甲都做。”
“等毕业了,想干什么干什么。”问清冲她眨眨眼。
两人边说着话边下楼,身前身后都是同学,偏偏有人从后面上来,走在问清右手边。
“怎么不见廖时叙,分手了?”
高鸣鹤很会哪壶不开提哪壶,问清扭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管是重点中学还是普通学校,只要是有人的地方,传八卦的人从来不缺。明明没影的事被传的跟真的似的,偏还要出来些不长眼的人招人烦。
高鸣鹤过来搭话不是第一回,但卢晓然仍然没有免疫,兴奋依旧,隔着问清,探头朝高鸣鹤招招手,他也笑眯眯地招手回应,再看看一言不发的问清。
“怎么,不理人?”高鸣鹤笑得吊儿郎当。
问清心情不好,甚至连组织语言回击的心情都没有,脚下加快步子,卢晓然差点没被拽个趔趄。
操场上,各班体育委员整队,问清站在队列里,双手揣在校服兜里,脸上没什么表情。
徐渡路过她身边:“怎么了,你这样子怪吓人的。”
她抬眼看看他,摇头:“没事。”
左右的同学张开手臂排队伍,徐渡径直站到问清身后的一排,他后面的人依次往后退。
主席台上有一男一女两个领操员,女生的背影很熟悉。
“那上面是不是孟晓馨?”
徐渡和她只隔着一米多一点的距离,说的话她自然能听到,便抬眼朝主席台望,的确是孟晓馨。身形纤细,脖颈修长,像一只漂亮的天鹅。
听说孟晓馨参加了学校舞蹈队,以后大概也是要靠舞蹈学院或者电影学院。这么看,她似乎生来就应该是那种万众瞩目的人。
一时间脑子里各种遐想,广播体操的音乐响起,她慢了半拍才开始抬胳膊踢腿。
课间操结束,各班解散,离下节课还有一会儿时间,卢晓然拉着问清往教学楼前的小广场去,那里正在展出学生的书画,包括油画、水彩画、中国画和剪纸等等,还有书法作品。之所以有这样的展览活动,是学校55周年校庆在即。
除了展览活动,除高三毕业班,其他班都会准备节目,并上报校方。高二十三的节目是八个人的舞蹈,问清被选进去了,最近就要开始排练。
不得不说,学校里多才多艺的人很多,并不是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的书呆子,那些书画作品并不是随随便便涂抹出来的,看得出来作者的功底。
问清站在一副草书前,字虽然没几个认得,依照她的欣赏水平,这幅字写得很漂亮。每幅作品的下方有统一的署名标签,问清看到标签。
“这是高鸣鹤的字?”
卢晓然挪到她身边:“对啊,他是我们学校书法协会的会长。”她抿了抿唇,“有点厉害。”
“我们学校还有这样的协会?”
卢晓然失笑:“当然有啊。你不关心,自然不知道。不光有书法,还有舞蹈,音乐,篮球。”
说话间,廖时叙跟他班上的男生并排着走过来,问清和他目光对上又转开脸,这边敷衍地冲卢晓然“哦”了一声,然后说:“快上课了,走吧。”
廖时叙没叫住她,站到她先前站的地方,看了看那副草书旁边的名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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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文娱委员安排从本周开始排练,,每天中午半小时,以及下午放学之后抽一段时间,也因此问清要晚一个小时回家。
排练的地方在舞蹈室,但是其他班也有舞蹈节目,也安排在差不多的时候排练。跟后勤部的老师商量过之后,舞蹈室旁边的休息室也被腾出来做训练场地,空间够,相对舞蹈室不足的是没有镜子。
问清学动作很快,几次下来,她成了几个人中的舞蹈指导,因为缺少镜子,她常常出来纠正同学的动作。
明明已经十月,但是这舞蹈跳了几遍下来,还是累的人一头的汗。
休息时间,露露喝了一口水,冲文娱委员郑雪儿说:“雪儿,这动作太难了,简直要人命。”
郑雪儿抱着平板,一手扬着模仿动作,一边说:“当然要难一点啦,要是太简单,不就跟广播体操一样了吗?问清,你来看看这个动作。”
问清把手里的矿泉水拧紧搁到桌子上,凑到郑雪儿旁边。
“这样好,还是这样?”
“这个动作倒是很性感,”问清咂了一下唇,“可是老师肯定不会给过,得改一改。”
“哎呀,好舍不得。”郑雪儿盯着屏幕,撅着唇。
一旁的周彦说:“太sexy会挨骂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德育处教导处那些老师,一个个表现得特别伟光正,这也不行,那些不行,恨不得我们都系上红领巾去唱《让我们荡起双桨》。”
露露嘴里包着一口水没来得及咽,给笑喷出来,几个女孩子哈哈哈地笑成一团。
“再休息2分钟,然后练20分钟就解散吧,你们走读生早点回去。”郑雪儿说到。
“我先去个厕所。”问清站起来,“谁去?”
“刚刚去过了。”另外的同学回应她。
这一层有好几个房间都有排练,有音乐声,还有人演小品说台词的声音,从某一间发排练室传出来。问清拉开门径直往楼层中部的洗手间去。
上完厕所,洗手台前,问清摸了一把额头,汗水干了之后有稍许的粗糙感,她洗手的同时顺便洗了一把脸。
有人上完厕所出来,走到她旁边洗手,她抽了一张纸擦脸,看到镜子里孟晓馨的影子,两人的目光在镜中相遇,她扭头看孟晓馨。
“你们排练的怎么样?”孟晓馨主动找她搭话。
她和孟晓馨不熟,准确地说,是从没说过一句话。照她自来熟的性子,如果她愿意,她会主动去和人搭话,但是她并不想和孟晓馨有交集,即便她心底承认她喜欢孟晓馨的漂亮和自信。
“挺好的。”
孟晓馨绕过她,从她旁边的抽纸盒抽了两张纸擦手,擦的很认真,每个手指一一擦拭,一边说:“没想到你还会跳舞。”
孟晓馨的口气里并没有称赞,而是真的对问清会跳舞表示意外。
“瞎跳。”她嘴上这么说,事实上,她从五岁开始跟着一个开舞蹈学校的亲戚学民间舞直到初中,原打算以后考艺术院校,后来发现她学习还行,甚至文化成绩能考上一中,家里人最后选择让她读高中。
问清准备出去,孟晓馨依旧盯着自己的手指,在她要迈出洗手间的门时,问:“你和廖时叙最近都不一起上学了是吗?”
问清咬了一下嘴唇,心说这人也太关注别人的私事了吧,孟晓馨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情敌了?难道,往学校举报的人是她?
转过身,问清盯着孟晓馨:“我们都有自己的事。”
孟晓馨此时的姿态仿佛已经看穿一切。
“听说你和廖时叙住一个小区,是吗?”孟晓馨面上挂着些许的歉意,“其实你也不用跟我这么遮掩。这事怪我,我跟高鸣鹤说了,你和廖时叙是朋友,可是他并不相信我的话。现在弄得你和廖时叙跟陌生人一样,我真的觉得抱歉。”
高鸣鹤?
问清不禁蹙起眉。
她并不相信孟晓馨的话,直觉告诉她,孟晓馨这个人不好惹,也不可信,毕竟像廖时叙脾气那样好的人,遇到孟晓馨都没好脸色。
可是,她透露出这些信息难免不让她多想,万一孟晓馨说的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按照她的脾气,她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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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音棚里,廖时叙抱着一把吉他试音,旁边录音师调试好设备。
“可以了。”
“谢谢牛哥。”廖时叙旁边的年轻男人也抱着一把吉他,冲录音师道了谢。廖时叙也跟着道谢。
牛哥一手掐着腰往外走,一遍冲廖时叙打气:“你放开了唱,我们什么鬼哭狼嚎都听过,你别怕唱的难听,放心唱。”
廖时叙第一次进录音棚,坐他旁边的年轻男人叫陆招,科大的学生,是廖时叙以前的家教,偶尔玩玩音乐,廖时叙这次借录音棚多亏了他。
陆招翻看面前的琴谱,“《消失的岛屿》”,他顿了顿,“你这歌写得真不错。今晚随便唱,放开了唱,这小样我一定给你录好了。”
“好。”
牛哥在录音棚外面做了个ok的手势,廖时叙开始轻轻地拨动琴弦,唱着他已经练习过很多遍的歌。他刚过变声期,清冽的嗓音中还有一丝男孩的稚气,陆招跟着节奏和声,配合的刚刚好。
……
我像是一只流浪的鲸鱼
在海市蜃楼里
寻找那座消失的岛屿
曾经呼吸在同一片海域
抓不住又丢不掉的
是拜你所赐的孤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