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暗恋一旦跟姐妹分享之后,那就是几个人的暗恋,一起保守秘密。
但是一旦想要突破的时候,几个人比一个人更有冲动去捅破窗户纸。
童童喜欢一个男生喜欢快八年,中间有过想放弃,自然也有过想表白。平时看着挺洒脱的一个人,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敢想敢干。但是几个人凑一起,说道说道,再加上火锅里的辣椒刺激的几个人如同喝了假酒一样亢奋,孔诗一提议表白,表白这事几乎是一拍即合。
二话不说,学校里的马路边,童童拿手机给那个叫岑文泽的男生约见面。
十分钟过去,毫无音讯,消息仿佛发给了空气。
几人怕童童太受挫,纷纷帮着找借口。
“可能在洗澡。”
“也可能打游戏,他不是学计算机的么。”
问清点点头:“有可能没带手机,稍安勿躁。”
空气沉默了半分钟,还是老大做主。
“去他宿舍找他吧。”
学校宿舍管理很严格,除了开学或放假搬东西,其他时间段,男生不可进入女生宿舍,女生也同样不能随意进入男寝。
童童拨了个电话过去,没接,一阵沉默之后,她说:“答应帮我办事儿,谁都不许怂啊。”说完,她就往男生宿舍楼的方向去,其他三人也都跟上。
到了22号楼的楼下,童童又拨了一个电话,是岑文泽同寝室人的电话,那人在学校外面。
“不过我出来的时候他在宿舍,咋啦?”
“没事,谢了。”
岑文泽的寝室在四楼,靠着学校的马路,童童去过他们寝室,岑文泽的窗靠窗户,楼下叫一声,他只要不是聋子就能听得见。童童在过去的一年里,很多次从女生宿舍到教学楼,中间都要故意绕一大圈,就为了看一眼窗户。
天已经黑了,暖黄的路灯亮着,柳树被夜晚的风吹得摇头摆尾。22号楼靠街的这一边,个别窗户边站着人,探着头或是打电话,或是纯粹地张望。岑文泽很少像其他宿舍的男生那样,探个脑袋在窗户边打望。
童童对着四楼的某个窗户,扬声便喊:“岑文泽!”
喊一声,没人应,连着喊了好几声,依旧没人应。临街的那一面墙上的窗户,陆续有人开窗好奇下面什么什么情况。402宿舍的灯开着,窗帘拉着,就像拉着一道与她隔绝的门。
最后四人异口同声地喊,无人应答。
这个时候,该上课的上课,没课的人在学校外面晃荡,在公寓楼下转悠的人不多,偶尔几个路人朝她们看,但互不干扰。
问清望了一眼宿舍楼下水果店,紧跑几步过去,跟老板借了样东西回来。
摁了开关,她的声音被扬声器加倍放大。
“402室的岑文泽,我知道你在宿舍,别躲在里面不出声。”
“402室的岑文泽,三分钟之内下来,我们还有的谈!”
“402室的岑文泽……”当她要重复第三句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今天是5月21号。她的生日为什么要是这天?
……
“表白了,楼下有女生表白。”
“谁?跟谁表白?”
“女追男,卧槽!”
……
扬声器不仅让岑文泽光速现身,也让整个22号楼,以及旁边的21和23号楼都热闹起来,不管男的女的,从来不嫌看热闹,只怕没有热闹看。
糟糕的是,还有人认出她了。
202的窗户拉开,一个男生探出头:“问清,你表白呢?叫谁,我帮你!”是吉他社认识的同学,还真热心。
“他下来了,多谢啊!”问清朝他挥了挥手里的小喇叭,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她旁边不远,童童心心念念的岑文泽很是无奈地叉着腰看着她们几个。
既然人已经出现了,留着童童去聊,另外三人退场。问清去水果店还老板扬声器,很不好意,顺便买了点水果。
等她拎着一塑料袋的芒果回身,廖时叙跟个鬼似的出现在她面前。
“叫我好找。”除了这四个字,他好像再没多余的话。
廖时叙的出现,好像一针清醒剂,让她意识到自己刚刚又发了一场疯。
放以前,她敢在全校师生面前跟高鸣鹤表白。放现在,她拿这个喇叭跟一个一次面没见过的男的嚷嚷的人尽皆知,就为了个小姐妹两肋插刀。
以前她不觉得丢人,现在不行,全特么让廖时叙看到了,可能还是全程直播地那种看。
问清盯着廖时叙看了好几秒,杵那儿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没动静。廖时叙偏头打量了她一眼:“干嘛啊,搁这儿打算跟岑文泽表白?”
她终于舍得动一下脖子,跟拨方向盘一样,然后人转了个玩儿,从廖时叙旁边绕过去了。
廖时叙跟上,弯着腰看她的脸色:“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大概就是委屈吧。
岑文泽或许是真没听见,或许是觉得被女孩儿这么嚷嚷着丢人,又或者是想默认拒绝童童。
不管哪一种,她都觉得委屈,是一种感同身受的委屈。这事儿,童童不占理,放她和廖时叙这儿,她也不占理。没有说你喜欢谁,谁都非得给你回应,没人能像爸妈一样惯着你。不被满足,撒泼打滚就成。
得不到回应的难受,她很清楚,所以拿着喇叭喊得那么随心所欲声嘶力竭的,她喊的并不是岑文泽,是那个还在假装的廖时叙。
她站在402窗户下面的时候,想见的人是廖时叙,最不想见的人,也是他,生怕他会突然从那些窗户里的某一扇探出头来看他。
问清闷着脑袋一直往前走,廖时叙终于拽住她胳膊:“你怎么了?”
“没事啊。”她轻飘飘地回应,甩开他的手,晃着手里的一袋芒果。
女人说“没事”就是有事,这是白彦多年的恋爱的总结经验。当然,不用白彦总结,这经验大家都知道。
廖时叙猜不出她到底是怎么了,不过按照以往,她想说自己就会说,不用多问。没准一会儿想通了,她自己主动给你竹筒倒豆子,生怕抖落不干净。
北方天气就是好,五月的晚上不热,晚风吹得很凉爽。走了一段路,问清终于说话了:“你来干什么?”
“你生日。”
他这段时间很忙。原本他没参加任何的社团和学生会,但是大一的时候不懂事,没事抱着个吉他去湖边瞎弹,这学期被学生会给瞄上了,让他给毕业晚会出节目。
他大可以不干的,而且学校里人才济济,十个有八个会乐器,钢琴提琴古筝二胡,古今中外的乐器,应有尽有,能歌善舞的人也数不胜数。但是学生会在学校的BBS征求过校友们的意见,他被很多人投票给投上去的,呼声极高。学生会安排岳岩博来跟他拜托出节目的事儿,室友一场,他拗不过。
学校外,陆招拉着他去录歌,还请了作曲老师来,大有要做他经纪人的意思。
他一忙,差点错过了问清的生日,学校排练完他就赶紧过来找她。给她打电话没接,发消息也没回应,在C大里兜圈子找了她老半天。
“生日又怎样,还不都是一天24小时。”对于不爱过生日的人来说,其他年岁的生日倒也无所谓,但18岁生日总是要纪念一下的,这是他18岁生日的时候,问清说的。
“因为我忘了,你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她此刻说话跟个刺猬一样,也亏得廖时叙好脾气,不跟她计较。
大概是两人走的这条路灯光比较昏暗暧昧,时不时就有一对儿校园情侣
还有直接互相搂着站路边就亲上了的。问清目光直视前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但也没有走太快。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隔得不是很远,走太快,一会儿就得到她们公寓楼下了。
“我给你送礼物来的。”
问清瞥了他一眼,这才注意到他手里还拎着一个小的纸袋。拐了个弯,转到一间亭子,亭子旁边就是湖。
既然他来送礼物,她也不能再继续端着给人脸色,在亭子里歇脚,顺便拿过朝他摊手,要礼物。
“这什么?”
纸袋里是三个很小的盒子,看起来是化妆品样的东西。问清不化妆,宿舍里只有保湿霜和防晒霜。
“口红。”
“三支?”她尽量不让自己皱眉,但是哪有一口气送人三支口红的。
“不知道你适合什么颜色。”这三支口红是拜托白彦的女朋友选的,但是问清不化妆,他并不太清楚她到底适合,或者喜欢什么颜色。女孩子化不化妆是自由,但问清拍毕业照的时候都往自己唇上涂口红,他猜想她自然是会喜欢这样的东西。
问清也不太懂色号,拿着口红看看廖时叙,口中喃喃几乎是自言自语:“都喜欢。”
“嗯?”他没听清,微倾过身,“什么?”
她没立刻回话,默了默,说:“我还想要一个礼物。”
“你说,要什么?”
她暗暗地咬了一下嘴唇:“我想你抱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