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清不知道廖时叙大老远的跑一趟,为什么要提这样奇怪的要求,但只要他走就行。
第二天吃过早饭,问清就去菜园子转悠,廖时叙要吃西红柿鸡蛋面,但是菜园里的西红柿在他来之前刚摘过一波,剩下些半红不黄的,大多还都是青果。要是着急摘下来吃的话,又酸又涩。
听老人家说,天气好,这西红柿就熟的快,要是遇着雨天,果子还没熟就得被雨水泡烂。她抬头望了一眼天,昨天万里晴空,今天云层厚,太阳时隐时现,隐的时候多,看起来要下雨。
廖时叙站在园子边看着她:“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我走?”
“对啊。”她头也不回。
“去镇上买吧。”
问清站起身转过去看他,需要那么着急赶他走吗?如果廖时叙说不走,她可能会跟他唱反调,打也行骂也行,哪怕闹得鸡飞狗跳也要赶他走。他这么配合,还主动提供解决方案,她就开始矛盾。现在,她也琢磨不透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朱屿姐在赶稿。”
朱屿浪了好多天,不知道突然灵感迸发,还是被合伙人逼的,天没亮就开了电脑写稿。问清不知道她写的是哪一个剧本,她电脑里一堆堆的文件夹里都是写了一半甚至只有一个开头或者半个大纲的文档。
“我开她的车去。”
两人似乎都跟西红柿鸡蛋面较上劲了。
朱屿脸上敷着一片面膜,头发随意地扎了一个发髻,抱着电脑坐在窗户边,一会儿敲一行字,一会儿又删除。廖时叙敲了敲开着的房门,找她借钥匙。
“你会开车?”
“会。”
朱屿也不多磨叽,只提醒:“山路路窄弯多,你慢点开,顺便帮我加个油,昨天忘了。”说着,朱屿拿手机给廖时叙转账了油钱。
廖时叙拿了钥匙,道了谢,她朝外面喊了一声:“问清,要不要跟他一起去,他就走过一次,别记不住路走错了。”
“我也记不住。”每次去哪儿都是朱屿开车,她看哪儿都是一样,一样的山石一样的树木丛林,或者一样稻穗低垂的金黄稻田。
“那就一起去吧。要真丢了,也有个伴儿。”朱屿不再搭理两人,摆摆手,顺手把脸上的面膜扯下来扔到纸箱子临时改的垃圾桶。老两口去干农活儿,小宝在屋里写作业,郑少川去隔壁了,把这两人也打发了,清静。
廖时叙开车,问清坐副驾。
“你什么时候考的驾照?”
“寒假。”
“我怎么不知道。”
廖时叙笑了笑,没说什么,让她把安全带系上,发动了车子,顺利上路。如朱屿所说,这边路窄弯多,对面要是来车的话,很不容易会车,得专门找宽敞的地点才行。
“你是新手,你慢点开。”问清没见他开过车,比他还紧张。比起惜命,其他都不算什么,甚至有点后悔跟廖时叙杠上,何必冒这个险。
“你不信我。”
“……不信。”开车这种事是熟能生巧,要经验的,就算他再聪明,学习好,不一定驾驶技术就纯熟。她现在对他可不会再盲目相信。
廖时叙微抿住嘴,不多说什么,专心开车。路况的确不大好,和城市里宽阔大马路比可差远了。
问清手肘撑着车门,不自觉地就开始啃指甲。
“除了买西红柿,还买其他的吗?”
“不买,给你煮了东西吃完就赶紧走,不想看到你。”
廖时叙深吸了一口气,不跟她搭话找骂了。他知道问清的脾气,想理你就理你,不想理人的时候真的是憋得住。而且骨子就很犟,从小就那样,可以受委屈,但是有些委屈她要是想不通,就绝对不罢休。
去年回家都还听奶奶说起问清小时候在小区里耍混,在公寓楼门口要问琳背。问琳不惯着孩子,让她自己走到公交站就背她,她不妥协,一直嚎,一边嚎一边跟着问琳的步子,大概是怕她妈把她甩了。这一路嚎得嗓门很大,住在小区的院领导都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问琳拿不住她,吵着邻居实在不妥,因而还没到公交站就妥协了,走半道只能去背她,她非得把她妈拉回一开始要求的地方开始背。
她这人惹不得,现在好了,收不了场。不知道她是真的在斗气,还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离镇子近了,路变得平缓,左右都是稻田,风一吹,稻子就微微地晃,像是金黄的浪。
对面有人骑着自行车或者摩托车,相会,离开。
到了镇上,相较于逢集市的昨天,今天镇上比较冷清。没有人流和车流的拥堵,
菜市场的人也少,只有很少的几个小商贩摆了摊,没什么生意,摊主也不慌不忙,摇着扇子跟旁边的老头老太太聊聊天,惬意。
两人走了几个摊,问清停下,挑了几个西红柿。这段时间都是吃的主家的饮食,她也忘了之前跟廖时叙说的不买其他,挑了其他的蔬菜,又去肉铺子买了些肉。廖时叙慢悠悠地在旁边跟着,她买了什么,他就帮着拎到手里,到最后,两人提了很多东西到车上。去了一趟加油站,加完油就往回走。
亲自走过一趟的路,回程就熟悉很多,车子明显比来的时候要快一些,但是稳当。
问清还是不太和廖时叙说话,盯着外面的快速划过的风景看,没捕捉到什么不得了的景致,但是这种飞驰后退的画面容易让人产生困倦。廖时叙不说话,她很快就犯了困,脑袋一偏睡过去。等她醒来,廖时叙在倒车,颠簸了一下,把她颠醒了。
路太窄,对面来了车,廖时叙往回倒车,寻了块宽敞的地方。
对面的货车顺利通过,但是他们的车起不来了,车子后轮陷到泥地里。试了好几回,爬不起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问清问:“要我下去推车吗?”她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电影里都是要有人下车去推的。
先前走掉的那个车走到半道,靠边停车,司机从车里下来,往他们的方向过来。
“怎么了?”
司机是个中年大叔,瞅了瞅他们两个小年轻,又倒退去看了车后面的情况。
“帅哥,新手啊?”
廖时叙嗯了一声。
“你这车能爬起来,再试试。”那位司机指点了些技巧,退开之后,廖时叙按他所说的操作一番,车子后胎从泥地里爬起来。
两人道谢,司机朝他们挥挥手,上了自己的车,扬长而去。问清看着廖时叙,他鼻尖都沁出莹莹的汗珠,称得他本人越发的白净。问清转过脸,她就喜欢廖时叙这样的小白脸,没救了。
“廖时叙,我昨天晚上说,以后我们还是朋友,但是我觉得这朋友可能做不下去了。”她盯着他看,“真的。”
“你以后肯定会谈恋爱的,我会成为你女朋友很讨厌的那种角色,朋友做不成。你难受,我也难受。你给我句准话,你来这儿是不是听说郑少川也来了,你觉得受威胁了。”她顿住,想了想,“其实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只是习惯对我好而已。”
“不是。我也不会跟其他人谈恋爱的。”
“你放屁。”
“我喜欢你。比你还早。”
问清愣了一下,脸发热,脑子似乎也跟着发热,而且出离的愤怒,转头便开始骂骂咧咧:“你现在的话我一句都不信。”一边不信,一边她又偏要问。“是我在逼你,你才那么说的,我信了你的邪。”
“咔”的一声,廖时叙手上解了自己的安全带,倾身过去,唇贴住问清的唇,一手不忘扶住她的后颈。
温热,柔软的触感。真实得令人眩晕。
两人都不会接吻,不过是唇碰上了唇,单纯的不能再单纯,却有把人烧起来的魔力。问清想自己的脸肯定红得快滴血了,心口也砰砰乱跳,毫无章法。
不过短短了一瞬,问清推了廖时叙一把,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没有用狠劲儿,但是也能听到响。
“廖时叙你对我有没有一丁点儿的尊重。”
他想怎样就怎样。想装傻就装傻,现在说了句喜欢她,就能亲她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问清打开窗,热风滚进来。外面的天气闷热,之前时阴时晴,这会儿整个儿地阴沉下来,似乎有雨。
“对不起。”他坐回去,扣上安全带,发动车子上路。
剩下的路,两人都沉默,下车之后谁都不提之前的事。廖时叙拎东西,问清分担了一些,然后拎着就走。
廖时叙一向话少,而且他自认为的确做错了事,而问清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头一团乱麻。从停车的地方到院子是一段上坡的路,问清走了几步,脸上就是这天气闷出的汗。
朱屿把一盒烟快抽没了,郑少川更生气了。他觉得不公平,廖时叙有朱屿来帮他规划算计,趁着自己去给豆豆补课,让问清和廖时叙单独出去了。
“川川,我是在帮你。要是他俩这回单独出去廖时叙都搞不定,你就是躺赢。”烟盒里还剩最后两支烟,她分给郑少川一根,“要不要?”
“学姐,那盒烟是我的。”
“资源共享,分什么你我。”朱屿笑得温温柔柔,人畜无害。郑少川简直没脾气了,想埋怨朱屿,她的说辞一套一套的,不去参加辩论队简直可惜。
郑少川拿过来一根,往院子外面走。眼看变天了,两人还没有回来,这山里下大雨,路上很危险。
走出去,就看到朱屿的车,还有车上下来的两个人。
他将没点着的烟一扔,径直朝问清的方向过去,也没注意看脚下。脚上猛地生疼,像被钉子给扎了一下,他低头,啊地一声便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