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少川被蛇咬了,小腿上两个牙印。他被那条蛇吓得不轻,倒退两步摔倒在地。
廖时叙跑上前去,眼见着一条灰黑色的蛇往一侧缓缓滑动,滚下斜坡没了身影,只有草丛簌簌抖动。
郑少川吓得脸上血色都没了,问清跑过来,他才慢慢回神。
“学长,你没事吧?”
“没事。”郑少川摇摇头,被蛇咬倒是并不疼,但是的确够吓人的。他要起身,问清伸手去扶,被廖时叙拦住。
“先别动。”廖时叙按住郑少川,让他保持原有坐着的状态。天气炎热,郑少川穿的是条短裤,但是这山里蛇虫蚊蚁很多,他不该这么大意。
廖时叙蹲下去,摁住郑少川的左腿端详了一下,两个牙印处有轻微的血渗出,但看起来伤口不浅,且边缘处已经泛红。
“这蛇可能有毒。”廖时叙这么说,但其实拿不准,只是去年见习的时候见过急诊科的医生如何处理毒蛇咬伤。姚柯说,虽然是在城市,但他们中医院每年夏天都会收几个毒蛇咬伤的患者,廖时叙也听姚柯讲过如何通过伤口辨别咬人的蛇是否有毒。
郑少川嘴唇不敢相信地牵了牵:“没那么倒霉吧?”
“小心为上吧。”廖时叙把三人的鞋面扫了一眼,扫到郑少川,“把你皮带解下来。”
“干嘛?”
“你别动,我来解。问清,去拿水,跑快点。”廖时叙没多解释,郑少川想躲,却老老实实地被廖时叙解了皮带。
问清哦了一声,赶紧跑回院子取水,紧接着朱屿和小宝也跟出来。
“这怎么弄的?”朱屿茫然地拍了拍脑门,“叫救护车吗?”也不等谁回应,想拨120,可是这山沟里,120恐怕指望不上。她拨了池让的电话,镇上唯一的救护车送一个病人去市医院,现在来不了。
“镇上有血清,但是没车。”
问清拿来水,按照廖时叙说的帮助冲洗伤口,郑少川的皮带被捆在腿上。
伤口被冲洗过,廖时叙往外挤了些瘀血,眼见着伤口已经逐渐发肿。
郑少川这会儿已经一脑门都是汗,看起来廖时叙并没有唬他。不知道是蛇毒原因,还是他的心理作用,他觉得自己的腿一阵发麻,伤口的痛感也逐渐明显起来。
“等不了了,朱屿姐,开你的车吧。”廖时叙冷静地安排,把钥匙递过去。
郑少川要站起来,被他又一次摁住:“你的腿不能走动。”
“抬吗?”问清把额头的汗抹了一把。
廖时叙盯着郑少川看了看:“我试试。”
郑少川见他的动作,大惊失色:“试什么?不用,我能走,这又没多大个伤。”
话还没说完,廖时叙一咬牙,将郑少川打横抱起来,有点沉。
“哥,你多少斤。”
“130。”
廖时叙憋住一口气,抱起来可不止。这话他没说,郑少川也不敢乱动。问清生怕廖时叙抱不动,亦步亦趋地在旁边,双手虚虚地护着,直到把郑少川送上车。
“小宝,你留下看家,爷爷奶奶要问就说我们去医院了,知道吗?”问清朝小宝挥挥手,坐到副驾驶的位置,返身往回看。
“学长,你疼不疼?”
郑少川面色恢复正常,笑着说:“没事,只是咬的时候疼,这会儿不疼,多大点儿事。”
她眉头微微蹙着,并不掩饰她的担忧。她的认知里,毒蛇很可怕,什么眼镜蛇五步蛇,往小了说是截肢,往严重了可就要人命。
“廖时叙,这要不要紧啊?”她怔怔地盯着廖时叙,想从他嘴里听到些乐观的话,哪知道他迟疑地回了她三个字,“不知道。”
说完,廖时叙不再看她,低下头将皮带略微松了松,以免太紧引起坏死。
朱屿专心开车,只偶尔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后座的两个人,没插话。
一路上没有和大车会车,还算畅通,到医院外面,池让和护工推着一张车等在门口。几人合力将郑少川弄上推车,送到医院里,接下来都是池让的事。
池让检查伤口:“毒蛇没错,还记得蛇什么样子吗?什么颜色,脑袋什么样儿?”
郑少川回想半天,只大概记得是灰黑色。
廖时叙一直站在治疗室的门外,这会儿冲池让补了一句,描述了他一晃眼看到的蛇身上的花纹。
池让看向他:“好,我知道了。”
“池让,你行不行?不行我开车转市里去。”朱屿掐着腰挤进治疗室,被池让瞪了一眼,不爽地抿了一下唇。不是想不想转市里的问题,从这里到开车花时间开车到市里得花很长时间。
池让用手术刀划开伤口,郑少川疼得叫出声,问清靠着楼道的墙,想去看他,被从治疗室出来的廖时叙拦住。
“不会有事的,你先别去打扰池医生。”说着,转身往楼道尾走。进了洗手间,他才手扶着腰揉了揉。还是太高估自己,打横将人抱起是很费力的,而且还走了挺长的一段路。
再回想到问清看郑少川时的表情几乎要哭出来,她看起来担心得不得了。
外面毫无预兆的一声惊雷把他从思绪里拉回来,没一会儿功夫,外面风雨大作。雨势来的又急又猛,廖时叙站在医院楼道尾的阳台前,楼外面是一片白茫茫。
池让给郑少川的伤口做了处理,用上血清,打上吊针,给他安排了病房。
问清和廖时叙进病房陪着郑少川,朱屿跟着池让出来:“行不行啊?你们镇上的血清能用吗?”
池让很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
“瞪我干嘛?”
“你能不能说点好的?”池让对着朱屿只有无奈摇头的份,“他没事,看起来处理及时,要么就是蝮蛇没注入太多的毒素。你们不会是谁拿嘴吸了吧?”
“倒没有用嘴,不过可能是你师弟处理的好,或者郑少川命大。”
“的确命大,上个月医院里刚储备了点儿血清,以往缺得不得了。”血清不好找,甚至市里都只有特定的几家医院有储备。之所以这小地方的镇上也有,是院长三番五次申请的。“地方太偏远,夏季干农活的村民被毒蛇咬了,并不能及时地送到市里,去年有个小孩儿被蝮蛇咬了,拖的时间长了些,人倒是救回来,但留了后遗症。”
朱屿忍不住摇头:“你说你跑这地方来干嘛,偏远闭塞,蛇虫鼠蚁也多。”
“总得有人来才行。”池让拍了拍身上的白大褂,“先把药用了观察一晚上,情况稳定了你们记得去市里复查。”
郑少川的腿有些肿,救治及时,并没有出现其他的症状,等药起了作用,腿慢慢开始消肿。
雨下得很大,到晚上才停。午饭在街上找了个小店解决,晚上需要人留下照顾郑少川,廖时叙留下。
问清和朱屿回了小宝的家一趟,收拾了行李,准备第二天跟郑少川一起去市里。
到了晚上,医院里没几个人,病房里只有廖时叙和郑少川,两人聊些有的没的。郑少川要去厕所,也是廖时叙扶着他去。到第二天,郑少川基本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决定去市里复查。
朱屿去办公室跟池让道别,这一次之后大概要很久才能再见。
“看出来没,这俩小孩都喜欢问清。你觉得谁会赢?”
“唔。”池让把白大褂敞开,露出里面的衬衣,“你一天天的八卦不?”
朱屿却并不是在八卦的样子:“你师弟是竹马,少川是后来者,我觉得问清会选竹马。”她身上拍拍池让的肩,“所以谁赢不赢,跟先来后到没关系。小纯儿不选你,不是你这个竹马不好,只是她不喜欢而已。你别总说自己什么凤凰男凤凰男的,妄自菲薄,一点都不像你。”
池让动了动唇,却没说话。
朱屿微微笑了笑:“我要走啦,老哥哥你保重!”
到了西安,郑少川做过检查,没什么大问题,多吊一天药水,家里来了人看护。直到家里人把他接走,他都没再跟问清说要追她的话。
朱屿还了朋友的车,也飞A市,廖时叙和问清乘高铁回庆南市。
问清还是不太愿意搭理廖时叙,虽然座位是挨着的,她靠窗坐,故意和他拉开距离。
这两天担心郑少川,她没睡好,到高铁上每一会儿就开始犯困。她眯着眼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的。
廖时叙看她那犟脾气的样儿,肯定是不会主动来跟他说话,那就他主动:“要不要靠我肩上?”
“不用。”她语气淡淡的,故作出来的不喜不怒,其实气还没消,而且很倔强地在接下来几个小时的车程里,一直靠着车窗。
到下车,问清发现自己脖子疼。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加上车里冷气一直飕飕地吹,大概脖子着了凉。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将脖子悄悄端正,能低头抬头,但是稍微往旁边扭一下就疼,脖颈左边似乎有一根筋扯得她脑仁儿都快跟着疼。
廖时叙把两人的行李拎下车,问清坚持要自己拖箱子,廖时叙就依她,让她自己拿。
因为脖子疼,心情也不好,她在一众出站的人流里慢腾腾地走着,情绪低落。原本一起下车的人流很快就将她甩在后面,廖时叙一边走一边等她,终于还是往回走。
“箱子我帮你拿。”
她没说话,垂着眼皮轻轻摇头,后颈被扯得疼过。
他微弯下腰看她的脸色:“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问清轻呼了一口气,丢掉箱子,双手没预兆地环住他的腰,脸埋到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拧拧巴巴的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