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眉和廖俊路上都没交谈,廖俊开车,期间接了个电话,秦眉接连跟好几个人打电话,医院那边也出了状况,需要她过去一趟。
几个人都去了医院,廖老爷子在227医院住院。
廖时叙和问清去看望老爷子,好在老爷子情况稳定,奶奶在旁边端茶倒水,一边数落他不爱惜自己身体,那么着急上火干什么。
廖俊没进病房,怕自己一露面,老爷子又要气得犯病。在外面抽了根烟之后,去找秦眉商量后面的事,嘱咐俩孩子一会儿自己回家。
出了病房,两人往外走。
问清:“我妈在家,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不用,我回去看看。”廖时叙没什么胃口,其实回去的话,家里也只是徐阿姨在。姑姑来医院照顾爷爷,姑父把年年接走了。
“你的脸没事吧。”她在派出所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他脸颊边的红痕,“怎么弄的?”
“罗莺莺给抓的。”
“消毒没?”
他笑了笑:“没事,应该不会毁容。”
“万一呢?”她还是担心。他脸上的伤看起来不轻,加上现在还是夏天,万一感染就麻烦了。也不等他多说,跟医院熟识的护士小梅聊了几句,很快小梅就拿了消毒药水和棉签过来。
“还挺深的。怎么弄的?”小梅一边处理一边问。
廖时叙不好说什么,问清接话:“不小心划到了。”
“唉,得注意点。你不能仗着自己长得帅就胡来是不是?要真毁容了,我们聪聪会哭死。”聪聪也是医院的一个护士,每次廖时叙来找秦眉,她都特别热络地跟他搭话,并不掩饰自己的喜欢。但是并不讨人厌,是很率真的一个女孩子。
小梅给他处理完,两人就回家。
天已经黑了,路上走动的都是晚上出来纳凉遛弯儿的人。廖时叙朝旁边伸手,问清笑而不语,很配合地把手放到他手里。
“清清。”
“嗯?”她一边走,低头看着脚下的地砖,脚也是挨个方框都踩到。
“你讨不讨厌我爸?”
她迟疑地看向他,想了想:“讨厌。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一时的错误给周围的人带来很大的烦恼甚至灾难。但是我妈说,人犯了错,如果去尽力弥补的话,应该给他机会,而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
后面那半句话,的确是问琳说的,但也是廖爷爷当初替问琳求情时说过的。幸好廖爷爷的一句话,问琳才能在悄悄把她生下来之后还能继续读书,工作,人生没有走到死路上去。
廖家从上到下,都帮过她妈妈很多,廖叔叔以前对她也不错,要说讨厌,她更多的是遗憾。她心目中那么好的一个叔叔也有这么不光彩的一面。
“我在门口听到两个人谈起你这个事,廖叔叔算是害苦了你,但他肯定也不想这样的,要不,你对他多理解一点?”后半句她说的底气不足,现在身处漩涡的是廖时叙,她说这些求情的话,挺害怕伤害到廖时叙。
“好。”他哑着嗓音应了一声,手指穿过她的手指,十指相扣。
不知不觉就走到六单元的楼下。问清把手背在背后,刚才进小区的时候怕熟人看到,会转告给她妈妈,因为在小区口时两人把手撒开。
“那我上去了,你回去记得洗个澡,吃点东西。”
“有徐阿姨在,我饿不着的。”他偏着头看着她笑,再她转身要上楼时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回一带,低头吻下去,温柔却不容拒绝地叩开她的唇齿。
湿漉漉的搅着,蛊惑人心。问清抱住他的腰,他还是像以前那样瘦,但不再是羸弱的小男生的干瘦。她怕他难过,其实他没那么脆弱。
好半天,廖时叙终于停下,拇指轻轻摩挲她的唇边,悄声说:“想能够见面的每一天都亲亲你。”
“我又没拒绝。”她喘匀了气息,鼻尖冒出细细的汗来。
“本来关了一天,没洗澡没洗脸,怕你嫌弃我,可是没忍住。”他眼里带着笑意看着她,今天第一眼看到她就想抱她,一路上缺要乖巧地在爸妈面前装相。
“我不嫌弃。”
既然这样,他又低头亲了亲才放她走。
回去洗了澡,随便吃了点东西,廖时叙又出门了。
他确定自己没推罗莺莺,但是对方的确流产了,不管过失到底是谁,他心中的愧疚是难免的。
罗莺莺在人民医院住着,他打车过去。住院部探视时间已经过了,但是二楼的急诊病房并不是严格禁止人出入,他找到罗莺莺的病房。隔着门上的玻璃,里面的灯亮着,屋里站着也人,等认出那人的背影,他只能打消探视的想法,转而去楼道里站着,等里面的人出来。
廖俊在病房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转角便见到廖时叙。
“爸。”
廖俊回望了一眼病房,再问他:“你来这儿干什么?”
“看看。”
“没事,回吧。”
廖俊下楼,他跟着在身后,突然发问:“孩子是你的?”
他昨天回忆起来奶奶拦住罗莺莺的话,罗莺莺或许是想告诉他,她怀孕了,孩子还是廖俊的。
廖俊脚步顿了一下,摇头:“不是,我们很久就断了来往。”
“不是她怎么会找上门来?”
“你……”
“这些话我妈问不出来,我帮她问。”
廖俊嘴唇蠕动两下,长舒了一口气:“你可以不相信我,但的确不是。我一年前就已经结扎了。”廖时叙目光颤了颤。他不在家的日子里,并不清楚爸妈之间又发生过什么事,也不知道廖俊为什么会在现在的年龄结扎。
“我只有你一个孩子。”廖俊淡淡地说完,也不再争辩,自顾自往楼下走。
接下来的几天,秦眉和廖俊因为廖时叙的事颇费了些神,罗莺莺那边是咬定了给两百万,否则就要进行上诉。
廖俊虽然大小是个官,和罗莺莺在一起的时候对她花钱大方,但两百万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的,就算处理房产,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而且看罗莺莺的态度,她不仅仅是要钱,也是要解恨。调解没能达成,伤情鉴定也出来了,流产为轻伤,终究案子还是进入立案侦查。
廖时叙去学校的时间耽搁了,问清开学,他还没办法去学校报到。
大概一周过后,他才到A市,确定了要对他刑事连带民事起诉,目前的情况对廖时叙很不利,所有的证言都指向他动手推了罗莺莺。而当时并没有另外的人在场,也没有监控,调查暂时陷入僵局。
他能去外地读书,但一旦居住地执行机关要求他回去,他必须露面,其实人身是不自由的。
开学之后,一切看似照旧,除了课业繁忙一些。
廖时叙不再出现在C大校园里,跟她见面都是约在校外。之前A大校庆,和暑假参加了几场选秀,他上过热搜,在大学生常去的论坛上被人热议过好几天,C大有不少人是认识他的。他不确定之后会有什么状况,但是尽量不给问清增添烦恼。
期中考之后,廖时叙回了一趟庆南接受调查,期末前又回了两次。
廖时叙以后的路还长,廖俊打定了主意要进行无罪辩护,在庆南找遍了刑事辩护律师,结果并不理想。
廖时叙再一次回去接受调查,陪同律师有两个人,一个是本地律师,姓王,另一个人令他意外。
虽然他只在早餐店和唐敬之一面之缘,却对他印象深刻。和老照片上的人相比,唐敬之的确上了一些年岁,但是大概的面部轮廓是不会变的。
唐敬之对他,似乎也是有印象的。
在爷爷的书房里,唐敬之面带笑意看向他,说:“又见面了。”就好像当初就料到,他们还会再见一样。
跟唐敬之讨论案子,他对之前律师的调查提出很多的质疑,一晚上没睡几个小时,唐敬之已经列出好几个可以辩护的重点。王律师是唐敬之的学生,对唐敬之的话句句都当箴言一样地奉行,老师安排的事,他很快就下去办,积极地与罗莺莺那边协商。
如果对方同意和解,那么无罪辩护的胜算会更大。
刚考完试,问清就匆匆忙忙买了票飞回去,廖时叙的案子要在年前进入一审。
在法庭旁听席,问清见到在被告席的廖时叙。他穿着一件深色的大衣,眉眼沉静,看起来比在听众席的她要平静很多。在人群中寻到她,廖时叙朝她点了一下头,眼中有一丝让人心安的笑意。
之前就听说廖时叙的辩护律师换成了唐敬之,廖叔叔大概是花了大价钱才把唐敬之从A市请来的。佳瑶说,哪怕是在A市这样人才济济的地方,唐敬之的刑事辩护胜诉率都是排行前列,在业内口碑非常好。不过唐敬之因为身体原因,并不随便接案子,听说很难请。
法槌一声响起,审判长宣布开庭,案件进入审理当中。
公诉人宣读起诉书,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宣读民事诉状,法庭内一片肃穆和紧张。
问清只观摩过法学院的模拟法庭和学校的辩论赛,从未经历过现在这样的惊心动魄。听着那一条条的指控,问清不由得把手攥起来,一旁是她妈妈,安慰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等到法庭辩护,唐敬之先要求呈交三份物证,之后有一一请了证人出庭,公诉人提出的指控被他条分缕析,一一瓦解。
“根据被鉴定人罗莺莺受伤及流产过程分析,其先兆流产与本次损伤有关,但被鉴定人无明显腹部外伤,且既往有自然流产史……”
“再次,我方当事人事后积极进行赔偿,共计已支付医疗费,检查费等各项费用共计8545元整。”
出具物证,其次是人证上场,徐阿姨在被告席上陈述了当天的事件始末,唐敬之从她的证词中提取信息,廖时叙对罗莺莺怀孕并不知情,也就不存在故意伤害的主观犯罪意识。
唐敬之一系列的辩护之下,甚至连带的民事责任也不由廖时叙承担,法官当庭宣判被告人无罪。
离开之前,还有一些手续要办,问清在法庭外和廖时叙的家人一起等着他,佳瑶和徐渡也来了,都着急要见上廖时叙一面,接下来的春节才过的安心。
之后的事都是王律师去办,唐敬之提前出来了,廖时叙的家人迎上前去,对他表示感谢,问琳隔着一段距离站着,和唐敬之的目光对上,只微微朝他点了一下头,并没有任何对话。
在之前,两人就见过面,似乎心照不宣,和今天一样,相□□头致意,没有任何寒暄客套,默契地沉默。
“唐老师,你好厉害。我来的晚,都没看到你辩护时候的飒爽英姿。”佳瑶早就是唐敬之的忠实迷妹,见到他,免不了要吹捧一番,恨不得所有溢美之词全往唐敬之身上堆。问清也由衷地感到高兴,过去几个月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
一转身,她妈妈说药物所有事,要先过去,叮嘱问清早点回去,别在外面逗留太久。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像进入了单机模式,就这样吧,请假去学习,更新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