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辩护胜诉,晚上廖俊请了律师吃饭作为答谢,廖时叙去了。
问清一个人在家,边吃饭边看完一部电影,然后抱着吉他练琴。她不太有音乐天赋,廖时叙教她什么,她便只会弹什么,自己去学其他的曲子就很费劲。弹了一会儿,问清翻出廖时叙暑假比赛的视频,那时候她在山里,没有网络,几乎与世隔绝,没有看到当时的廖时叙有多耀眼。
她觉得她眼光好,以前廖时叙又矮又瘦又病弱,哪知道会长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在他身前身后转来转去,从没见他跟其他女生有过深交,看起来,近水楼台先得月是很有道理的。
不过,当了被告的廖时叙上学期在学校里的日子很不好过,A大里有些平日早看不惯他的同学拿这件事奚落他,甚至说他是反社会人格,是杀人犯。
这些遭遇,廖时叙都不让她知道,但是受关注的人走哪里都有人讨论,论坛和微博上有过讨论,那些并不知道内情的人一再的诋毁他,每每看到这样的发言,她总要去和人争吵。现在想来,争吵是无用的,解释也是无用的,她并不能改变那些人的想法,又或者说,生活中和键盘后面总存在一些人,惯常地喜欢看高位者落马,富贵者赤贫,风光者出丑。
好在廖时叙能挺过来。
快八点,问琳来了电话,说要加会儿班,让她把门锁好,晚上早点儿睡。
一会儿廖时叙来了微信,那边饭吃完了,他正在回来的路上,想见她。
她换了身羽绒服,揣上钥匙出门。
庆南市夏天很热,冬天很冷,在室外逗留,阴冷的风吹得人恨不得连脖子都缩到衣服里。她在马路边等到廖时叙打的车,拉了车门进去,两人约好了去电影院。
一靠近他,问清就闻到他身上有酒味儿。
“喝酒了?”
“嗯。”他垂下眼看她,那眼神像是在主动承认错误,问清笑着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廖时叙皮肤很好,就算熬夜也不长痘,最多会有黑眼圈,过段时间就能消下去。不像她,高三压力大,额头冒了好几个痘,到现在偶尔熬夜,之前好了的痘又会冒出来。好在不会出现在显眼的地方,在额头,有刘海儿遮着。
廖时叙酒量不好,但是今天这样的场面,他不可能不喝酒。
车子行驶过街区,外面的灯光偶尔投射到车里,她脸上也时不时落下光影,忽明忽暗。
廖时叙盯着她的脸看了又看,然后兀自傻笑。
“你笑什么?”
“看见你就开心了。”
问清眯起眼审视他,相处了一段时间,她发现廖时叙越来越会说些哄人开心的话了,看起来是在不断学习,真是个好学的好孩子。她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脸靠着他的胳膊,刚想问他问题,只听他先提起话头。
“唐律师很早就离开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嗯,唐老师身体不好,应该也不喜欢饭局酒局之类的场合。让他早点回去休息,对他来说才是最大的感谢。”
“可能吧。”
“唐律师果然很厉害,是廖叔叔请他来的吧?”
他在暗暗地犹疑之后,还是说了:“他们以前是战友。”
“我以前看唐老师就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他,现在看来,可能是我在廖爷爷书房里见过照片,是吧?”
“我不记得了。”他摇摇头,“头有点晕。”
他一说头晕,问清就把之前的话题忘掉了,坐端正了一些,拍拍自己肩膀:“要不靠我肩上。”
两人身高有差距,即便是坐着,问清的肩膀也要矮一些,但是廖时叙没拒绝,倾身靠过去。
问清身上有淡淡的香气,像是百合花混合了栀子花的味道。她不用香水,大概是洗发水的味道。他几乎要靠到她颈间,枕着她头发和羽绒服自在的毛领,闭着眼,在她耳边用只够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叫她清清。
“嗯?”
“清清。”以前两人都是称全名,但是不知道廖时叙是什么时候改了口,还叫的很顺嘴,倒是她还一直“廖时叙”“廖时叙”地叫。
她忍不住笑了,抬手捂住他的嘴:“闭眼睡觉。”
很长一段时间,虽然他能去外地上学,但始终是取保候审状态,并不是完全的人身自由。现在案子结了,他应该好好放下心休息一下。如她的愿,廖时叙在车上睡了一小会儿。
电影又是3D动画,廖时叙看了一会儿就犯晕,他克服不了看3D就犯困的毛病,扛不住就只能闭眼歇一会儿再看。问清抱着爆米花跟着电影院其他观众一起笑,他摘了眼镜看她笑,问清余光看他,顺手喂给他一块爆米花。
前后座不少小朋友,廖时叙靠近问清,又坐正,黑暗里把问清空着的手握了握。
上一个暑假,在山里面,郑少川反问他喜欢问清什么。他说不上具体是什么,要真的说起来,又怕矫情,一个大男人。虽然还没到20,自己依旧怎么着也是个男的,对一个男的吐露长达多年的暗恋心绪,他实在张不开口。
郑少川问了他之后,他回头好好理了理,到底喜欢她什么,从哪儿开始喜欢的?
几岁时候的记忆太零散,没有很深刻的印象。十三四岁再见面,她顶着骄阳练车,摔倒了也不觉得尴尬,还冲他笑嘻嘻地打招呼。她笑起来很甜,像个甜甜的小太阳。
再后来,她抱着书冲进他的伞底下,自然地跟他热络起来。
遭遇隔壁学校小太妹,她一点不怕事,特能装腔作势,张牙舞爪的样子都叫人觉得可爱。
如此想起来,他喜欢她什么呢?还是说不好,但是只要是她,他就觉得都好,虽然有时候个把月不理人也挺让他头疼。
电影还没看完,问琳就打了电话过来,问清紧张兮兮地接完电话,朝廖时叙瞥了一眼,莫名有种偷情的感觉。
出了电影院,问清把羽绒服的拉链往上拉到下巴,廖时叙将她往怀里一揽,准备打车回。
“在外面走走。”
这一片都是娱乐场所和商场,商场过了10点已经关门,酒吧之类的地方正是营业的时候,年轻男女来来往往。问清盯着前面光着腿的高挑美女,再看看自己,羽绒服将她捂得毫无曲线可言。她左手揣到廖时叙衣兜里,他在兜里握着她的手。
“冷不冷?”
她摇头:“不冷,比A市差远了。”
走过步行街,再往前是一段左右都是银杏树的街道,银杏叶子早就落得七七八八,地面上还剩稀稀落落地几片叶子,被偶然来的风卷起,又跌下。
路上行人稀少,只有车辆飞驰而过。走了一段路,廖时叙停下,将问清紧紧困到怀里,低头吻她,比任何一次都投入,甚至有些失控。温热暧昧的气息一旦交织到一次,就越发缠绵。
从唇,到耳后,到颈。问清听出他呼吸与以往不太一样,突然就有些怕,揪着他衣服的双手抓得更紧,却并不舍得推开他。
廖时叙停住吻她,只把她摁到怀里,缓缓地呼吸,轻轻嗅着她发间淡淡的花香,让自己冷静。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有些失控,脑子里挤进了很多不合时宜的片段。
太磨人了。
两人的关系还没让双方的家长知道,更不要说更长远的事。要是他真的和问清发生什么,跟问阿姨没办法交待,他爷爷说不好还真可能打断他的腿。
他抱着她,微微笑出来。
问清似乎知道他怎么了,很配合地不动弹不挣扎,由着他抱着。两人穿着冬衣,尤其问清穿的鼓鼓囊囊,这样抱着很有安全感和充实感,甚至还暖烘烘的。
好一会儿,她感觉他冷静下来了,双手回抱他,在他耳边小声问:“你是不是……有反应了。”
廖时叙额头抵着她的,抬手揉了揉她脑袋:“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走吧,回家。”
到小区外面的马路边下了车,两人自动保持距离,以免被人看到,毕竟这边小区的住户里,很多都是熟人,还是谨慎一点好。
问清乖乖把手揣在自己衣兜里,不过还是忍不住抗议,手肘轻轻戳他的胳膊:“都已经这么晚了,谁会看?”
“要不我跟阿姨去说吧。”
“你别。”
问清往旁边挪了挪,她还没准备好让家长知道,也无法推测她妈妈知道她和廖时叙在一起,会是什么反应。
廖时叙被她的反应逗笑了,隐隐笑了笑。冬天的晚上,在外面走动的人的确不多,他去捉了问清的手,握住揣到自己衣兜里。
“你跟我在一起,早晚都是要告诉阿姨的。如果你不好意思,我挑个时间跟她坦白。”
“你真的要去?你不怕我妈?”问清哈哈笑了两声。
“阿姨不是迂腐的人。”他将她的手心挠了两下。两人说着些有的没的,对面有人慢慢朝他们的方向过来,刚好停到路灯下,廖时叙认出来那人是唐敬之,对方也注意到他们俩。
假装看不到是不可能的,廖时叙主动喊了声“唐老师”,问清也跟着喊。
唐敬之注意到问清偷偷收回去的手,面色微微沉着,看向廖时叙。
“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问清的手机响了。
扫到问清手机屏幕来电“妈妈”,唐敬之把要问的话咽了回去。问清抱歉地走到旁边,接了电话。
“小区门口了,嗯,马上回来。有廖时叙在呢。”
唐敬之抽了一张名片递给廖时叙:“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打我电话。”
廖时叙心中有些异样,感觉自己面对的并不只是律师和老师,赶紧接过名片。
“一定给我打。”
唐敬之叮嘱完,并没有等问清讲完电话就先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该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