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之已经到了酒桌上,跟几家媒体的负责人相谈甚欢,突然接到他的电话,还有些意外:“有事?”
“你派几个人给工作组。”
——
林浅没想到,这晚还会有变故。
工作组坐的是辆大巴,开回爱达集团 门口时,天已经黑了。冬夜格外冷寂,路上行人很少。一行人下了车,手里都搬着东西里走。
林浅是负责清点物品的,最后一个下车,其他人已经走远了。她独自一人刚走了几步,忽然就感觉不对劲。
然后就猛地听到“咚”一声巨响。
她心头一惊,紧接着就是“咚”“嘭”“嘭”数声沉响,吓得她一下子丢掉手里的东西,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仓促间抬头望去,果然无数石块从暗处飞出来,砸在她身旁的大巴车和集团 的闸门上。
林浅刚要往边上躲,就听到“咚”一声闷响,脚踝处被什么东西狠狠一砸,瞬间麻木。
麻木之后,剧烈的疼痛感立刻传来。
一切发生得如此地快,门口的两个保安都傻眼了,一个箭步冲上来。
紧接着,只听几声尖锐沉重的引擎声,几辆重型摩托从暗处的树荫下开出来,嗖一声就跑远了,保安们追都来不及。
“爱达坑害消费者!”
“绝不原谅爱达假情假意的道歉行为!”
远处,竟有不少人一起喊道,然后又是一阵隐隐的打砸声和喧嚣声。
林浅着实被吓到了,她的右脚踝疼痛无比,低头看去,隐隐青紫一片,已经开始流血了。
一个保安扶着林浅站起来,说:“没事吧你们!靠,哪儿来的流~氓!”另一个保安也义愤填膺:“这些人怎么回事!集团 都已经道歉了也承担损失了,还来闹!”
林浅忍着疼说:“他们不是普通人。”
尽管前几天,丑闻爆出后,也有消费者来集团 或者下属门店闹过,但直觉告诉她,今天一定不同。
一个保安说:“我马上报警!”
林浅立刻阻止:“先不要报警!等我请示过顾总再说。”
一旦张扬开,明天的热点新闻,只怕就会增加一条:消费者拒不接受爱达道歉,与爱达员工发生肢体冲突云云。
原本的好新闻,也许又变成真相难辨、黑白混淆,甚至变成丑闻。
——
五分钟后。
林浅在一个保安的搀扶下,慢慢走向集团 的医务室。
刚才给顾延之打了电话,果然如她所料,顾延之沉吟片刻,问清没有其他人和财物损伤后,说“暂时不要报警,低调处理”,又勉励了她几句。
刚走了几步,就见一辆悍马从旁边的便道经过。林浅起初没在意,直至那悍马在前方路边停下,然后有人下了车。
黑风衣、皮鞋、大长腿。
厉致诚转过头来,显然看到了她。
林浅也瞧着他。
他开的……悍马啊。
他只微微一顿,就迈开长腿走过来。
对于他的突然出现,林浅并不意外。他不是保安经理么?大概是保安跟他汇报了吧(事实上,是顾延之汇报的)。
等他走到跟前时,林浅说:“我没事。你注意今晚加强周边的保卫。”
厉致诚那线条分明的脸,在夜色里如同安静的雕塑。他只扫她一眼,旋即目光下移,落到她的脚上。
然后他忽然蹲了下来。
林浅只感觉到脚踝一紧,被他握住了。从她的角度望去,他正低头看着她脚上的伤势,眉目沉静而专注,手指温 热而力度适中。
尽管林浅早习惯了他的面冷心热,此刻还是有些感动。当然,见他盯着自己的脚看,脸也微微一红,转头对身旁保安说:“你先走吧,谢谢啊,有你们经理在,没事。”
那保安的表情似乎有些讶异,但他的确还要负责大门守卫,没说什么,匆匆点头走了。
想着他是军人,肯定是懂跌打损伤的——他大概什么都懂吧。林浅大大方方让他继续看。过了一会儿,他站了起来,声沉如水:“没伤到骨头。”
林浅放下心来,冲他一笑,刚要说谢谢,就见他转身,笔直地迈着大步走了。
林浅瞬间震惊了:“等等啊,你怎么能就把我扔在这儿啊?扶我去医务室!回来!”
夜色清寒,路灯将人影拉得又长又飘忽。
林浅单手搭在厉致诚的胳膊上,慢吞吞地往前方医务室所在的楼宇走去。
一路无话。
过了一会儿,林浅忍不住开口:“你不要板着个脸。我这也算工伤,你是负责集团 安全保卫的,这也算是你职责范围内的事。”
厉致诚偏头看她一眼,没说话,目光沉黑。林浅发现,仔细看,他的眉眼虽然漂亮修长,但其实眉峰挺拔,也有几分凌厉的意味。尤其这么盯着人看的时候,有点让你感觉……深沉难辨。
“林浅,我什么时候说过——”他忽然开口了,“我是保安经理?”
林浅一怔。
他却不再说话,扶着她继续朝前走。
林浅侧眸打量着他的脸色。
她当然早知他和顾延之关系匪浅,否则不会进出顾延之办公室,还替他拿机密文件。既然不是保安经理,她稍稍一想,就有了结论。
要么是顾延之的助理。要么顾延之会安排他在其他部门?
不过这段时间看到他晃来晃去,什么正事儿也没干啊……
“哦……那你的职位是什么?”林浅问。
这时他却脚步一顿,看着地面。
林浅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原来是一片积雪化出的脏水洼,面积很大。她无论如何过不去了。
“怎么办?”她问,暂时把他的身份问题丢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