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

作者:天下归元



    她懊恼地盯着被子,很想一把掀开,把他扔出门,抗议自己莫名其妙的照顾,但看着他平静的睡颜,这么无赖的事儿似乎又做不出。

    最后她只得恨恨一撒手,坐一边准备打坐调息。

    屋子里只有一床一桌一椅,椅子不大,盘坐不大方便。

    他睁开眼,道:“你也上床来。”

    “想得美。”她立即答。

    他闭上眼,道:“也是。我也怕你动手动脚。”

    她立即站起身,掀开被子,把他往里一推。

    他不吭声,乖乖地缩在床里,裹着半床被子,像一团被欺负却忍耐惯了的大宠物。

    她嘿嘿冷笑一声,“我动手动脚了,你倒是来砍我啊。”

    他的声音闷闷从被窝里传来,“你经常这么动手动脚吗?倒真是熟练。”

    她觉得这话听来甚是古怪,立即反唇相讥,“我杀人也很熟练,要不要试一试?”

    他不说话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自动委屈地往墙里缩了缩,贴着墙睡得扁扁的。

    景横波心情大好,冷哼一声,讥讽道:“人肉都吃,恶心!”背对他闭上眼打坐。

    她很快进入入定状态,体内濛濛生明月光,光芒流转,耀亮十二天星。

    明月心法入门后,体内生十二星宫,每一宫都需要大量修炼积蓄,和所有顶级心法一样,越往后越难,她才刚刚过一星宫,算算这进度,等她七老八十,大概可以将心法练成了。

    她并不失落。她本就是散漫的人,凡事逼到临头,尽力去做,这条道走不通,就换条道,并不想逼死自己。明月心法能练成最好,不能练成她觉得她还有瞬移控物异能,这些能力,被紫微老不死锻炼得诸多精妙,一样能够混江湖。

    也许正是这种随意自在的心态,契合了明月心法的真义——月满盈亏自有数,休问天道何如。

    正如伊柒,紫微上人说他是七杀当中,真正澄明无垢之心,才唯一成就了明月心法。

    对于景横波来说,勤奋练这心法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听说练这心法,人会越来越漂亮,而且长久驻颜。

    不用问真假,看紫微就知道了。

    今晚也是老样子,那点刚修炼出来的可怜真气,在第一星宫附近徘徊,一点都没有冲关迹象。

    她也就罢了,正准备收手休息,忽然身后那人一翻身,撞在了她背后。

    她只觉得背后一麻,似某几个穴道被撞中,随即又似无数开关被按下,体内通了电般一道电流劈过,那股细弱真气忽然凝结,猛力向前一冲。

    仿佛听见轰然一声,光明生。

    第二道星宫被点亮,真气壮大一层,一道白光汇聚成轮,流向丹田深处。

    她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天地空明,万物皆无,一片永恒黑暗中,只有明月一轮,亘古照耀,而她要做的,是踏着漫漫星桥,奔月而去。

    意识浮沉于空灵和玄幻之中,对外界暂时隔绝,她不能发现他在她身后,肘抵着她的腰间,也没有听见他低声喃喃:“我只想,吃你啊……”

    ……

    景横波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眼看见远处屋檐上,一只鸟落了一根羽毛。

    那种感觉很奇怪,像多年近视眼的人,忽然戴了一副合适的眼镜,可她确定自己并没有戴眼镜。

    或许,这就是明月心法带来的好处吧,月光普照,万物澄明。

    她侧身,看见穆先生一动不动贴墙睡着,很安静。

    这种安静又让她恍惚——这样早晨醒来,看见一个男人背对自己睡着,好像是老夫老妻间才该有的场景?

    而且她居然对这样的场景,和这样的一夜没有任何奇异反应,好像……顺理成章一样。

    是自己越来越放松,还是这样的事儿多了,渐渐麻木了?

    和陌生男人共度一夜的事,她想想,似乎,从出帝歌以来,确实不少。

    身后有动静,她回头,穆先生拥着被子翻个身,睡得头发乱乱的,眼神迷离,似乎还没清醒。

    像一只慵懒的猫。

    她那诡异的感觉又来了——他那床上翻身,迷离看她的姿态,和普通家庭早晨起床的老公是不是一样……

    “醒了?”穆先生居然在和她打招呼,对从她床上抱着她被子醒来这件事,态度自然。

    这语气,神情,她那种“居家生活”的错觉又来了。

    她觉得有点受不了。

    “醒了?”她反问他,笑得颇假,“看你气色不错,想来伤势痊愈。恭喜恭喜,好走不送。”

    说着去掀他的被子,准备请他速速滚蛋。

    他躺着不动。

    “我想在你这先避一避。”

    “啊?”景横波决定装没听见,“想马上走?好的,我送你出去。”

    “我不走。”他又道。

    “外面的人去吃早饭了,正好趁这时候走。”她道,忙忙碌碌叠被子。

    叠被子的手被按住,她顿住,眼光落在他手背上,修长干净的手,很好看,只是皮肤有点苍白,好在指甲微红,别有美感。

    “嗯?”这一声是鼻音,她自己觉得很有压迫感。

    可惜这压迫感对他不存在,他仰起头,迎着她眼睛,清晰地道:“让我在你这避一避。”

    “不干。”她嗤之以鼻,“你吃定我了?我凭毛要给你避?我又不是你姐。”

    “现在叛徒应该在全城搜捕我。”他自顾自道,“我在这里避上一日,等稍微好转,天黑了,你送我回影阁总坛。”

    “做梦。”她道。

    “路上可能有点危险,不过我有办法。”

    “关我毛事。”她道。

    “送我到总坛之后,我有重礼相谢。”

    “姐有答应你吗……嗯?什么重礼?”

    “你想要的。”他加重语气,“在玳瑁生存的很多必要的东西。”

    她不说话了,托着下巴,眼神飞来飞去,似在精密计算。

    他却好像已经没什么要说的了,又舒舒服服躺下去,果然是吃定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