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

作者:天下归元



    人影急速放大,带来巨大风声,就在那少年头部将撞上车顶,宫胤正准备将景横波一把推下的前一霎,忽然空气中金光一闪。

    景横波紧紧闭目抱住宫胤,什么也不知道,宫胤一眼看见,目光也一闪。

    他停住动作。

    下一瞬那少年身子忽然一顿,随即向上拔起,在离车顶只有一人高的距离,一荡,又一荡。

    景横波屏息等了一会,没等到那惊天动地一砸,惴惴不安抬起头,一眼看见吊在半空那孩子,吁出一口长气,拍拍胸口道:“吓死姐了,再来一次姐就要吓出心脏病了……”又道,“这造型和我刚才好像。”探头仔细看看,看见那少年靴子上镶了一个钢环,钢环上连着金丝,正是这金丝,半空吊起了这孩子,此刻金丝笔直,显然上面有人拎着。

    “谁这么缺德,拿人荡秋千玩?”景横波咕哝,“可千万拿好了,别再来一次……”

    宫胤忽然咳嗽一声。声音颇有些无可奈何。

    景横波一抬头,再次大惊失色。

    ……

    上头锦衣人手一提,吊住了那孩子,忽然又听见尖叫,声音似乎还有些熟悉。

    他目光一闪,兴趣更浓。

    此刻对面追兵,愤极之下再无顾忌,大声下令,“放箭!”

    箭射如雨如乌云,狂扑而至,锦衣人身后再无可躲避之处。

    他轻轻一笑,手一伸,掌心一道金丝。悠悠道:“人其实没死,还吊着,但你们一射,就真的死了。”

    “住手——”对面下令射箭的将领心胆俱裂,狂呼住手,但箭出长弓,哪有挽回的道理。

    “记住是你们自己害死王子的哦!”锦衣人心满意足地微笑,向后一躺。

    “咻。”一声,万箭从他面门擦过,他以躺倒的姿势落入高崖。

    长发同衣衫荡起,清风共白云入怀,似回归大地怀抱,他觉得这姿势无比潇洒。

    山崖上千军却给整成了泥塑木雕。

    这么莫名其妙的一个人,抢了王子,什么都不要就扔下崖,扔下崖留了手偏偏不说,逼得众人出手,出手之后再告诉你哎呀其实我人没杀你们一动手才真的害了他。

    分分钟逼人吐血的节奏。

    哪来的疯子?

    ……

    景横波再次头一抬,再次看见一坨黑影落了下来。

    “啊啊啊啊……”景横波的惨叫再次响彻寰宇,“你不能真的再来一次啊……”

    惨叫声里那少年已经砰一声砸了下来,正落在景横波面前,嘎吱一声大响,眼睁睁那矮松就断了。

    下一瞬就是三人一起翻倒。

    宫胤闪电般出手推景横波,景横波闪电般返身抱住他,要落一起落,要死一起死!

    然而两人没能落下去,连那落在松树梢的少年,都没落下去。

    因为忽然唰的一声,三人身下的松树停止了断裂,然后以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开始变粗,变宽,生出无数郁郁葱葱松叶,主干侧边甚至向外延伸无数枝桠,枝桠上再生枝叶,蓬蓬松松,托住了那少年将落的身形。

    这一幕宛如神话,连景横波都看直了眼。

    下一瞬她抬起头,怒骂,“蛇精病!就知道是你!”

    下一瞬,金光一闪,一条人影半空中优雅一翻,第三次砸在了岌岌可危的车顶上,半边车身屡遭猛砸,终于支撑不住,轰隆隆向下落去,宫胤闪得快,不然就差点连带也落了下去。

    这一压,松树又嘎吱一声,眼看又要断,但景横波已经不紧张了——有个坑货来了,他虽然各种坑,但不会真的坑出人命的。

    嘎一声,松树断裂,四人落下,景横波落下时,斩断了自己脚踝上的丝索,抱住了宫胤。

    落下过程中,又遇见山崖间探出的树木两次,有锦衣人的生命复苏能力在,他硬生生地把那两棵小树瞬间催成了大树,接住了四人一霎,当树再次断裂之后,四人离地面已经不远。

    这样神奇的落崖体验,对谁都是第一次,在高空无绳蹦极,听着脚下树枝一次次断裂,着实另类刺激。景横波最后没了紧张有了兴致,百忙中还从宫胤怀中探头看了看四面景色,高声唱:“就这样把你征服……”

    宫胤一把捺住她不安分的脑袋——坠落之中唱歌不晓得会岔气吗!

    嚓嚓几声连响,四人先后落地,谷底是柔软的草地,那少年有锦衣人用金丝牵着,不至于受伤,景横波和宫胤则拥抱着,在草地上滚过一大圈,骨碌碌滚到了山坡下。

    一方面减轻冲力,一方面也是躲开锦衣人,这家伙不按常理出牌,离远点比较好。

    彻底停下之后,景横波就起不来了,从紧张状态中一解脱,伤口就发作。

    她想爬起来,头晕眼花无力,只得哼哼唧唧地道:“我歇一歇,歇一歇……”

    宫胤把了把她的脉,对那头道:“借药!”

    锦衣人出现在山坡上,还是那么衣袂翩翩,风神优雅,瞧得气息奄奄的景横波,恨不得把他按在身下一顿暴打。

    他第一句话就是,“哦,你终于要死了?”

    景横波四仰八叉地对他反唇相讥,“头发长出来了吗?”又对宫胤道,“和他借什么借?”手一伸,“拿药来,拿吃的来。”

    “我为什么要给你?”锦衣人很有兴趣地瞧着她。

    “有本事你杀了我啊,”景横波用鼻音表示对他的鄙视,“否则你就等着没完没了地面对各种不对称、各种脏东西,各种密集的东西,比如蜂窝啊,蚁穴啊,密密麻麻的蠕动着的玩意啊……”

    锦衣人还没听完,就扔了一管药膏在她身上,对宫胤道:“看在我对你有相助之恩的份上,管好你家这位。”

    宫胤觉得后一句听来颇顺耳,也就不和他计较,景横波却警惕地问:“什么相助之恩?你和他有什么秘密交易?嗯?”

    “伤员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宫胤把她按倒,给她重新上药包扎,那少年忽然走过来,看了看伤口,道:“得先洗伤口呢,我去给你们打点水来。”说完瞧瞧锦衣人,见他没反对,便起身去找水。

    景横波笑笑,觉得这是个机灵孩子,刚从险境脱困,就看出她和宫胤和锦衣人之间那种亦敌亦友的关系,这是向他们示好,寻求靠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