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鸣顿了片刻,才又接着开口:
“因她修为太过低微,宗内也没有抽取她的一丝精魂炼制成牌,如今也不知道她坐化了没有。”他叹息了一声,洛宸听了半晌,才像是终于想起了这么一个人般,冷声道:
“我想起来了,她天资实在太差,人品又太过愚钝,且只注重吞食丹药,恐怕就算后来靠丹药之助强行进入炼气后期,要想凭她资质,也难进入筑基期,如今倒不该叫她一声师妹,应该称其为师侄了。”
百合眼睛盯着鼎中那些渐渐成形的丹药,看着丹药上头因为吸附灵气而慢慢浮现的金色纹路,听到洛宸这充满了鄙夷的话,忍不住就勾着嘴角,笑了起来。
“大师兄,我怎么不知道师尊还曾收过一个弟子呀?”陈婉棠听见洛宸也记得这个名叫乐百合的人,仿佛有些吃味儿:“大师兄难道喜欢她吗?否则怎么记得那样清楚呀?”
“小海棠休要胡说!我怎么会喜欢她!我跟她道不同,不相为谋,师尊是希望我能在五十年之内突破金丹,而这乐百合一生一世能突破筑基已经不错,我又怎么会喜欢上她?”洛宸像是深怕陈婉棠误会,解释了两句:“当日师尊看她失去父母实在可怜,收了她做个记名弟子罢了,师尊俗务繁忙,并没有时间教她功法口诀,因此便让我偶尔得空提点她一些,可惜此人朽木不可雕,正路不走。专走旁溪小径,六十多年前我曾在天香殿看过她一次,为了几料僻谷丹与殿中弟子争吵不休,实在有失师尊弟子风范,我好意提点了她两句,这丹药吞服切忌不可多吃,本身修炼才是正途,依靠旁门左道的功夫,法力就是提升上来了,始终难成大器。哪怕就是药材充足。她一生最多停在筑基中期,我看再难寸进了。”
洛宸点评了一番,陈婉棠听到他这话,像是有些美滋滋的。刚刚郁闷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欢快活泼了起来:
“师兄提点了她几句也是为了她好。她不听老人言。可吃亏在眼前呢,师兄,棠儿听你的话吧?嘻嘻!”
“你与她自是不同。你是师尊收在膝下的入室弟子,她不过是记名罢了,我最多说她两句,她若听得,一生自然受用无穷,若是听不得,死了也怪不得旁人,还是小海棠最乖!”洛宸夸奖了她两句,陈婉棠便‘嘿嘿’的笑了两声,苏鸣也跟着讨好的笑:
“良言一句三冬暖,可惜乐师侄不懂这个道理。”
“不管她懂不懂,只可怜当日乐长老何等天资出众,倒是养出这么一个女儿出来。”洛宸说到这儿,像是不耐烦再说这个话题了,挥了挥手:“好了,不提她了,这里洞府既然住的人是她,六七十年来又从未变动过,想来她就是没坐化,恐怕也用不了这样好的地方!只是宗门之内如此好的资源,却被一个五灵根的弟子占据如此之久,看来这宗门中各地洞府的实则情况,我还是会跟师尊回报一声,让他老人家彻查一番了,否则天资极好的弟子如今洞府不足,这样好的地点,倒被没什么用处的人给浪费了。”说到这儿,洛宸顿了顿:
“我们先进去吧!”
他话音一落间,几人将洞口简单的禁制一解,便闯了进来。
当日这边洞府人烟稀少,又位处宗门边沿,既没有什么灵脉,也没有多少灵气,位置偏僻,平日宗门弟子轻易都不会过来,百合在这边呆了七十来年的时间,还从没有遭受过宗内其他弟子的打扰,她自己对于阵法禁制之道又并不怎么精通,因此这几十年时间里她没布下什么复杂的禁制,这会儿倒是被几人轻易的破了禁制。
百合安静的坐在炼丹室中,丹鼎里五六粒丹药滴溜溜的转着,大量丰沛的灵气被缓缓收进丹中,她也停下了练体术的动作,那灵气被丹药收了个干净,丹身表面浮现了一层层金色的纹路,她手一挥,鼎盖飞了起来,几粒充满了灵气的金纹丹药飞进她掌心里,顺手便被她扔进了腰间挂着的灵兽袋中,里头原本安静的蜂群又是一阵骚动,贪婪的将几粒丹药分食了个干净,室内没有了百合再吸引灵气,也少了这几粒丹药,除了鼎炉之中仍残留着几分灵力之外,刚刚那股浓郁的灵气瞬间便散了大半。
“咦?”这间洞府十分狭小,原本就只是当初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开僻所用,当日适合乐百合一个小女孩儿独住,自然是绰绰有余,可内里却并不是十分宽敞,那外头的几人破了禁制往里一闯,很快便发现了这边灵气的异变情况。
“刚刚还灵气浓郁,怎的才一会儿功夫,便没有灵气了?”说话的人是苏鸣,洛宸正要开口时,百合站起了身来,将自己的精神力分成四股放了出去,外头传来几道闷哼的声音,这几人压根儿没想到洞府之中住着的百合还活着,就算是猜到她还活着,也没想到她的实力会达到了金丹期,冷不妨之下挨了这记精神力攻击,都惨叫了起来,百合掌心放出一记五雷咒,召出来的雷电划破黑暗的洞府落在这四人身上,顿时雷电大作,四周一股焦胡味儿传出,那苏鸣看到雷光时,一面嘴里喊着不好,一面想要退,却来不及了,几人同时发出惨叫,一面疾速的退了出去,个个捂着胸口吐起了血来。
“哪位师姐或是师兄在?在下洛宸,是宗主柳一山座下大弟子。”百合这会儿对于洛宸完全是没有了好感,果然原主脑海中想像的洛宸是她幻想出来的美好假像,自己亲自接触过后,发现这个人实在心胸狭窄,不像是原主想的那般善良。
让百合觉得有些讽刺的,是几十年前自己无意中在天香殿讨要僻谷丹时,曾偶遇过他一次的情景,那样一件小事儿,到如今他还念念不忘,哪怕是他已经将乐百合这个人给忘了个一干二净,可那会儿自己拒绝了他不服食僻谷丹的要求他还记在心中,如此气量狭小,也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了。
更何况那会儿的她又并非存心不听洛宸意见,实在只是因为洛宸所提的意见只是纸上谈兵罢了,真正实施却根本没用。她当日一个五灵根的炼气期弟子,若是不服食僻谷丹,自己在宗门之内情况如此艰难,要碗饭吃都要遭人冷眼,不吃僻谷丹,怎么能挨到筑基期时?洛宸自己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记名弟子,宗主之徒的福利她半点儿没沾上,若凭她天资,怎么努力能轻易达到筑基期?他当日话倒是说得好听,却全不管事实情况如何,这样一桩小事,他就因为自已顶嘴记挂到如今,这样的心胸,跟原主压根儿就比不上。
百合不疾不缓的从洞府中迈了出来,这会儿洞府外三人正相互扶持着,洛宸嘴角衣襟前满是血迹,正拼命的掏出丹药往嘴中塞,一旁的陈婉棠脸如金纸,显然已经服食了丹药,此时正盘腿坐在地上,百合出来时,唯有另一个脸庞稍陌生些的青年蓝衣弟子这会儿呕着血,喘着粗气,扶着胸口一副受伤不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