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夏沫看着小澄苍白虚弱的面容。婚礼之后的第三天,他的手术就将开始。
尹澄微笑。
他温 柔地将一顶全新的花冠将原本那顶花朵有些凋落的花冠换下,新鲜绽放的百合花和雏菊,仿佛还带着鲜嫩的生命力。
“啊!太好了!小澄你刚才就是出去找花做新的花冠去了啊!好细心啊!”珍恩叽叽喳喳开心地说,羡慕地望着夏沫,“夏沫,你好幸福啊!你有全世界最好的弟弟,马上也会有很爱你的丈夫,而且今天的教堂婚礼布置得真是庄严浪漫又气派啊!”
“是啊。”尹澄点头,“欧辰哥哥对婚礼用了很多心思,姐,你一定会幸福的!”
“你会幸福的!”
潘楠也微笑着说。既然夏沫最终还是选择了欧辰,那就一定要幸福啊。
原来……
这就叫做皮开肉绽啊……
苍白的唇角勾出一抹轻柔的笑容,迸裂的肌肤,翻卷的血肉伤口,原来,即使皮开肉绽也是不会痛的,原来,鲜血流逝的感觉是平静而麻木的。
慢慢地,他闭上眼睛,流血的手腕慢慢滑进水面之下。
在温 热的水中……
伤口就永远不会凝结了吧……
透明的水波。
一丝殷红的血线缓缓地从割裂的手腕处轻轻荡荡飘涌上来,源源不断地,鲜血如同一条细细长长的线在水中妖艳地摇曳,然后荡开,袅袅的白色雾气中,透明的水渐渐变成透明的红……
童稚纯洁的合唱声在教堂回响。描绘着彩色绘画的十几面巨大的拱形玻璃窗使透进来的陽光变得瑰丽圣洁。
在孩童们咏唱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时,窗外,有一群白鸽轻轻飞起。
婚礼开始。
在神父的示意下,乐队奏响结婚交 响曲。
在长长两排摇曳的烛光间,珍恩和潘楠面含笑容,伴着音乐将象征着祝福的鲜花放在神坛上。
然后,她们缓步退了开去。
小小的騷动,宾客们轻声的赞叹。
教堂的大门处,欧辰缓步入场。
彩色玻璃窗透进的陽光下。
桔黄色的烛光中。
穿着黑色礼服的欧辰高贵挺拔,如传说中的太陽神阿波罗般俊美,而他绿色眼瞳就像春天的湖面,明亮而温 柔。在手腕处,长长的绿蕾丝 随着他的脚步轻轻飞扬,就像在春天的乐曲中,轻快地飞舞着。
走到神父身前。
他缓缓转身。
眼神浓烈,如同在幸福得难以置信的梦境中,凝望着被无数蜡烛点亮的过道——
新娘将要踏上的过道。
白色的雾气从温 热的水面轻柔地升腾而起。
血液将浴缸里的水染得暗红暗红。
身体越来越冷。
心脏仿佛被重重地压着喘不过气。
洛熙的眼前渐渐发黑,世界眩晕而狂乱,苍白的嘴唇微微干裂,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水波将他全身包围着,湿透的白衬衣在水面下轻轻飘起衣角,他的身体濡湿而冰凉,从水龙头源源流下温 水也无法让他感受到丝毫温 度。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
那个冬天的夜晚,雪花一片片冰冷地飘落在他的头发和脸上,他乖乖地坐在游乐园的长椅上,等着妈妈回来找他,妈妈只是迷路了,只要他等下去,妈妈就会跑回来找到他……
他等啊……
等啊……
等啊……
只有雪花一直陪着他……
世界好冷好冷……
他发誓再也不要爱上任何人……
再也不要被所爱的人抛下……
直到……
遇到她……
她的淡漠,她的嘲弄,她的温 柔,她的笑容,她的聪慧,她的美丽,她的残酷,她的绝情……
他爱上了她……
迷恋狂乱地,无法自拔地,用他所有的生命……
爱上了她……
…………
……
月光里的樱花树。
她举起手中的啤酒罐,眼睛里染着微醺的醉意:
“洛熙,欢迎你来到这个家。”
……
“你在心疼我吗?”
“嗯。”
她轻轻点头。
“你——在心疼我吗?”
他凝视着她,屏息着,低低地又问了一次,空气里一下子静得出奇。望着他,她放弃了伪装自己,任由眼神将她的怜惜和感情流露出来。
“是的。”
……
“假如我病得快要死了,临死前就是想再看你一眼,”他低低地说,“你会不会……会不会不顾一切地来到我身边呢?”
“不会的。”她的眼睛如清晨的海水般深邃,“我会一直陪着你,喂你吃药,帮你找最好的医生,守在你的身边,不离开你,就算你赶我走,也会一直守着你。”
……
夜色深沉。
他躺在夏沫的腿上,恍惚已经睡去。她的手指轻抚他黑玉般的头发,良久之后,低低地说:
“好。永不背叛,不离不弃。”
……
…………
永不背叛……
不离不弃……
教堂的入口,身穿婚纱的新娘。纯白色的绸缎,古典刺绣的花纹,优雅修长的线条,裙角微微散开的柔纱,百合与雏菊的花冠,若隐若现的面纱,她那样娉婷地站着,仿佛是美丽的春之女神。尹澄伴在她的身边,正式的黑色礼服,纯真良善,温 润俊秀。
乐团 奏出的乐曲声热烈而又庄严。
尹夏沫抬起头。
面对着宾客们赞叹期待的目光,也迎上了站在神父身前的欧辰凝视着她的浓烈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