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就是从那个晚上开始,冬天悄然降临。
那天之后,天气就越来越冷,尹夏沫减少了欧辰和尹澄的室外活动时间,只是在上午十一点陽光最充沛的时候陪着他们在花园里散散步,呼吸新鲜空气。她似乎渐渐忘记了洛熙的事情,直到有一天,珍恩在厨房里帮她准备晚餐的清蒸鱼,忽然犹豫地说:
“洛熙要退出娱乐圈了,你听说了吗?”
正在鲈鱼上抹盐的手指顿了顿,尹夏沫轻轻垂下睫毛,又开始继续抹盐,说:
“听说了。”
那晚,手机持续地震动,屏幕上幽蓝的光线,映着不断闪烁的“洛熙”两个字。
尹夏沫的身体如石头般僵硬着。
心里疼痛得仿佛有什么的东西在不停的撕扯,她不知道一旦接起电话该对他说些什么。她对他的亏欠何尝是几句话可以弥补的,如果接起电话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对他而言会不会又是一次伤害?而她,也早没有资格再听到他的声音,她已经是欧辰的妻子,如果因为别的男人黯然,对欧辰而言大概也是一种伤害吧。
手机震动了大约两三分钟后,变得静默下来,她也静默地坐在床 沿,一夜 无眠。
“哦。”珍恩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见她神情平静得没有任何变化,接着说,“听说他后天的飞机去美国,明天晚上他的公司将为他举行盛大的宴会送别,居然……居然还送给了你一张邀请函,你……”
将葱切成几段放进盘中,尹夏沫没有抬头地问。
“明天晚上?”
“是的。”
“明晚我正好有点事情,没有办法去,邀请函你帮我处理了吧。”盖上锅盖,打开火,尹夏沫旋开水龙头洗手。
“哦,好的。”
珍恩迟疑地看着已经开始蒸鱼的锅,不知道应不应该提醒夏沫,鱼盘里忘记放姜和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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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饭后。
壁炉里的火苗燃烧得很旺,温 暖的火焰劈劈啪啪地低响。房间里少了夏沫,仿佛屋子里一下子空荡荡了起来,沙发中的欧辰合上画册,看到尹澄正坐在壁炉边画画,他的脸依然显得苍白,橘红色火苗都无法映红他的面容。
欧辰皱了皱眉。
不过尹澄虽然脸上没什么血色,精神却不错,唇角带着笑容,眼睛也黑亮亮的。他画着画着会不时地停下来,微笑地凝视着画板,笑着出神发呆,然后再继续画。
“在画什么?”
欧辰从沙发中站起身,走到尹澄身边。
画板上,是夏沫在枫树下喊他和小澄吃饭的情景,金色的陽光从醉红的树叶间洒落,她一边挽着小澄,一边转头向他笑着说些什么。在画中,她的笑容是那么灿烂,仿佛那笑容是一直灿烂到眼底的,美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欧辰出神地看着。
夏沫有这样笑过吗,好像从认识她的那一天起,她的笑容里就一直有着或多或少的距离。
“姐姐很美,对不对?”
尹澄笑着仰起头,语气中有种掩饰不住的开心,就像小孩子在炫耀他最得意的宝藏。
继续凝视着那画面中被陽光洒照着亲密无间的三人,欧辰的眼睛渐渐闪出一抹明亮的光芒,他并没有听见小澄在说什么,良久之后,才低声问:
“能把这张画送给我吗?”
“好,不过还差一点才能画完,我明天给你好吗?”
“谢谢。”
目光终于从画面上移开,欧辰的胸口却有种空荡荡的失落。夏沫晚饭后出去了,说是回老房子为尹澄收拾一些冬天的厚衣服过来。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她陪伴在身边,只是片刻的离开竟然也会觉得寂寞。
“不要画得太晚,过一会儿就回房早点休息。”凝神从突如其来的恍惚中恢复过来,欧辰对尹澄说,“我在书房,有事可以叫我。”
“嗯,好的。”
听着欧辰重复着姐姐每日的叮嘱,尹澄微笑,温 顺地点头。然而望着欧辰转身离开的背影,他突然又想起什么,出声喊道:
“姐夫,等一下!”
欧辰转身望过来,只见尹澄从一叠画纸中间拿出一份文件递向他,文件上有五个醒目的黑体字——
“离婚协议书”!
凝视着身体骤然变得僵硬起来的欧辰,尹澄轻声说:“你拿走吧,由我来保管它并不合适。”
“你是要我……”
下颌绷得紧紧的,欧辰几乎无法说出话来。
“……亲手将它交 给夏沫吗?”
终于,这一天还是无可避免地来到了。就像空气中的肥皂泡沫,愈来愈大,愈来愈美,而就在屏息祈祷它永不破灭的那一刻,却毫无征兆地就碎掉了。
“我不知道。”尹澄诚实地说,出院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混乱的思绪让他无法理清楚究竟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得知姐姐和你结婚是为了给我换得一颗肾的时候,我恨你居然用我去胁迫姐姐,毁掉她的幸福。”
“可是,虽然你的方法错得很离谱,你对她的感情却让我不得不感动。我不知道你和洛熙哥哥谁更爱姐姐,也不知道姐姐和谁在一起才会更幸福。但是姐姐这段时间很开心,她每天都有笑容,也许和你生活在一起,她会永远这样快乐下去吧。”
“姐夫……”
尹澄仰头对他微笑。
“……我很感谢你让姐姐重新快乐起来,也很高兴你是我的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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