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了把扫帚清扫着垃圾,忽然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
“小东,厂子效益怎么样”
“还不错……”刘汉东说了半句就说不下去了。
“该添的设备就添,缺钱就跟妈说一声,妈这里还有两万存款,下月到期。”
“知道了妈,我不缺钱。”
挂了电话,刘汉东呆坐了许久,抽了支烟,他迫切的想找个人说说话,但此时此刻,陪伴他的只有空落落的院子和冰冷的机器。
冰柜里还有一瓶啤酒,刘汉东拎着酒瓶子,漫无目的的出了门,已经是深夜时分,街上一个人没有,他不知不觉走到了那片废弃的烂尾楼,今夜月色很好,他再度爬上了塔吊,走到吊臂尽头坐下,抬头望望月亮,感觉特别近。
喝光了一瓶啤酒,刘汉东将酒瓶子抛出老远,碎裂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响亮,突然下面一间屋里亮起灯火,出来一个人,看了看上面,大喊道:“别想不开,下来吧。”
见刘汉东不回应,他又喊道:“兄弟,你先下来,有难处慢慢说,没啥过不去的坎儿。”
得,被人当成自杀的了,刘汉东爬了下来,那人迎上来道:“你可吓死我了。”
刘汉东说:“我就是在上面喝点闷酒,上面风大,凉快,没别的意思。”
那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上下打量刘汉东道:“兄弟,你瞒不了我,你心里藏着事儿呢,跟哥唠唠吧,说出来就舒坦了。”
刘汉东也看看他:“你是”
“我姓祁,是看工地的,。”那人自我介绍道。
虽然是废弃烂尾楼,但依然有留守人员,祁大哥就住在楼里,用木板和塑料布隔了一个房间,支着行军床,桌上摆着发泡饭盒和空酒瓶,烟盒子。
“坐吧。”祁大哥指指行军床,自己坐在小马扎上,点了一支烟,从床底下拿了一瓶啤酒用牙齿咬开瓶盖递给刘汉东,“喝点吧。”
刘汉东接了酒,自嘲的笑笑:“我是越来越没出息了,被人骂两句就爬塔吊上喝闷酒。”一仰脖,咣咣咣喝了几口,将自己的烦恼一一道来。
祁大哥抽着烟,仔细听着,并不插嘴,等刘汉东讲完,他笑笑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其实不好说谁对谁错,站在人家的立场上,也未必不对,说到底,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难事,我认识一个哥们,比你的遭遇可惨多了,他是我同乡,没考上大学,又不甘心务农,进城当了建筑工人,慢慢学技术,当了施工队的技术员,然后是队长,后来自己拉队伍单干,房地产业兴盛的大潮让他赶上了,十年时间,身价一个亿。”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叹口气,接了一支烟。
“后来呢”刘汉东问道。
“后来玩得太大,背后又被人阴了一把,资金链断了,资不抵债,家财散尽,本人也被关进了监狱,等出来的时候,众叛亲离,最可悲的是老婆孩子都不认他了。”
祁大哥苦笑起来:“这都不是事儿,只要人在,就不算输。”
刘汉东忽然明白过来:“你说的那个人,就是你自己吧。”
祁大哥点点头:“对,这片烂尾楼就是我开发的项目,也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汉东说:“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