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没必要把脉。你听我说说症状,给我开个药方就行了。”
云卓轻轻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她好象很没有信心,准备一字不落地认真听旺杰说话。
“就是这里,好象钻进了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也压不住,抹又抹不掉,我想干脆剜掉算了,可是一这么想,就会疼得受不了……”
旺杰用手指着胸口,说得非常平淡。云卓则紧蹙双眉,听得认真。
“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到这些症状的?”
“这个嘛,好象是从看见一个突遭不测的小女孩开始。”
“?”云卓眼中立刻盈满了哀戚,低头又抚弄起野草。旺杰相对而立,索性打破沙锅问到底。
“为什么不给我下诊断呢?”
“我无话可说。”
“好吧,那我就给自己做个诊断,你想听听吗?”
“哥哥!”
“如果这只是我单方的意愿……那一定是相思病。”
“请剜掉它吧!你只能是我的哥哥,否则将永不相见!”云卓毫不犹豫地大声喊道。无比决绝的语气让旺杰顿感受伤,继而怒气冲冲地吼道:“难道人心也可以轻易剜掉吗?”
“我看到过忘情水的配方,那里说的是头,喝了忘情水就可以忘记相思,所以害相思的不是心,而是头。由此可见,对于他人的思念并非产生于心灵,而是头脑。所以能够剜掉。”
“果真如此,就把忘情水拿来吧。管它头脑也好,心灵也好,我再也无法忍受了,请你务必为我治好,否则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旺杰有些慌不择言了。长久以来的心痛究竟有多么深重啊,竟然让一个如此温顺的人也变得这样蛮不讲理。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云卓抬眼凝视旺杰,旺杰的心慌了:“不,还是不要了,我千里迢迢地来找你,就是要在你的身边,保护你,不论是什么身份。”
“我们只能是兄妹,我只能接受那样的情谊,其他的都无法承受,我的心中满是仇恨,满眼都是诺桑可恶的嘴脸,我如何能有其他的心思呢?”云卓叹气了。
旺杰亦不语,眼前这个17岁的女孩柔弱又坚强,早已充满了他的胸膛和生命。经过这几年的磨练,早已让他成为象雄王朝广大农民称赞的“黑骑侠”了,早晚他会和诺桑对诀,只是现在还不能暴露自己这个身份。 棋茗制作
17. 2.7 更深的痛
眼看5年之约就要近了,云卓已经把里象雄的领土都踏遍了,草药图谱中的药草终于找全了。她可以起程去曾经的家园——普兰了,那里的拉昂错,有赤西上师,他会教自己医术,然后她就可以接近那个魔鬼诺桑了。
云卓开始收拾行囊,旺杰自然要跟随,云卓无法拒绝他,在她的生命中,旺杰就是自己的哥哥。虽然茜玛姐姐还活着,可她们只能书信来往,7年不曾谋面,云卓都已经由一个小女孩长成美丽的少女,茜玛则已是22岁如花的女人了,她们之间已经有太多故事没有分享。
不过,云卓还是为姐姐高兴的,林格部落是象雄最大的部落,是隶属王室的部落,邦主贡桑就是象雄王室的王子。茜玛嫁给他会成为象雄的王妃,她就能惩戒诺桑了。可云卓又是担忧的,希薇部落已经被侵占,她们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地位,贡桑怎么说服国王,迎娶姐姐呢?也许很难,要不,怎么会这么久依旧没有传来婚讯。
又是秋天了,满目金黄,云卓和旺杰告别了丹竹舅舅,带着洛洛往中象雄的普兰走去。刚走不远,舅舅的内侍就策马追了上来:“云卓,快回去,你的兰卡姆姆来了,茜玛出事了。”
云卓感觉天旋地转,她不敢相信,拼命赶着牦牛往回奔跑。
进得城堡,远远就看到已是满头白发的兰卡姆姆虚弱地躺在毛毡上,云卓扑了上去。兰卡姆姆只是抬了抬手,就垂了下去。云卓抓住那只干枯的手,泪水泛滥。
丹竹走过来抱住云卓:“你兰卡姆姆是翻了7座雪山赶来的,她太累了……”他的泪水也忍不住落了下来:“云卓,快赶去林格部落,兰卡姆姆说茜玛被诬为女巫,正躲在达果雪山的山坳中,她有很重要的话和你说。”
云卓掩上兰卡姆姆的眼睛,死不瞑目就是还有太多未了的事吧。她抹去泪水,恳求丹竹给兰卡姆姆最隆重的葬礼,说完她就拉了旺杰冲了出去。
刚才那个安全却绕远的路不能再走,她们也要翻越7座雪山,赶往达果雪山。
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在入冬前赶到了达果雪山的山坳,而那里什么也没有,一片死白。云卓的心慌乱、惶恐,上天又开了她一个天大的玩笑!
当她费尽苦心来到穹隆银城时,竟发现茜玛已死,而且才是十天之前的事。她震惊极了,于是陷在痛苦、悔恨、怅惘及愤怒的种种情绪中,久久无法平复!
而穹隆银城,有许多工匠、花匠在忙着。走在街市广场上,也不难发现焕然一新的改变。这些都是为贡桑的婚礼所准备的,多么完美、多么疼痛的讽刺。
记忆中的黑发褐眼的姐姐,已成了躺在花上的尸体,死白的脸孔仍旧带着清丽动人的轮廓,只是她再也不会哭,不会笑,不会因为见到世上仅剩的亲人而欢喜大叫。
妹妹来了呵!阿爸走了,阿妈走了,兰卡姆姆也走了,但妹妹来了,来接你离开这恐怖孤绝的地方呵!
一切都太慢了,整整慢了十天,时间再也倒不回来,该说的话也永远无法说出口了。
云卓揪心扯肺的大哭大吼,始终不愿接受呈现在她眼前的另一个悲剧。
她抓着旺杰、抓着知道这一切的普泽大祭司、抓着曾经和姐姐生活过的格桑,却仍止不住心中的哀痛呵!于是,她围着一棵大树猛绕,像当年悼祭父母般,由肺腑唱出“忘情”,一遍又一遍,直到脚底渗血,喉咙暗痖干疼。
她愤怒地狂喊:“我要杀贡桑,杀掉那个没心没肝的贡桑!”
“贡桑没心没肝不是他的错。”普泽大祭司平静地说:“他是中了诺桑‘忘情之水’的毒,洗去了他一切的记忆。”
“你说什么?忘情之水?”云卓的头剧烈地疼,他怎么会有忘情之水的配方,而忘情之水是不会抹去所有的记忆呀?
“是的,是忘情之水,贡桑王子喝了,就失去了记忆、心志,被诺桑控制了。”
“可他为什么要杀茜玛?”云卓惊讶于诺桑的忘情之水能如此功效,可她更想知道姐姐为何遭此毒手。
“他要把自己最小的妹妹嫁给贡桑,而贡桑坚持要娶茜玛,国王和王后并不赞同茜玛成为王妃,所以就同意了诺桑的请求,控制了贡桑。”普泽大祭司讲起了当时发生的事情……
贡桑强烈的反抗,使国王非常不满,于是把他禁闭在宫内,茜玛本来是被贡桑藏在达果雪山的山坳里,可突然没有了贡桑的消息,茜玛紧张起来,她去找了普泽。
普泽大祭司是贡桑的老师,他也很希望贡桑能够娶善良美丽的茜玛为妻,而不是去做政治婚姻的牺牲品。而茜玛只要贡桑还活着,任何情况她都能接受。贡桑要娶娜米,要回王室,她都心甘情愿,只要确定他是平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