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玛,上天对我们太不公平了!茜玛,但愿你已经解脱了!”泣不成声的格桑掩着面,她硬咽了好久才说:“茜玛……我们一直情同手足……真的,只有我了解你隐忍及等待的心情,努力熬过这七年的日子。告诉我,还有天神吗?若有天神,为什幺会做这种残忍的事发生?你睡在那儿,还痛吗?”
“茜玛,贡桑用血洗净了你和他自己,愿你们轮回往生的路上能携手。”普泽大祭司轻语着。
云卓有太多的话全哽在喉间,就如拥有大多的悲伤,而无法再流泪一样。绕着墓地而行,又成为她唯一能抒怀的方式。
突然想起阿爸临刑前的那首歌,掺血带泪地又由她唇问唱出──“……我将在风中摇曳,在无尽的轮回中等候,我悲凉的歌声呵,唤起满天满地的凄怆,我的哀泣呵,将沿着蜿蜒的孔雀河到达往生的彼岸,我的憾恨呵,将随着飘悠的风直上云霄传达给上苍……”
真是恨呀!她感觉手心及脚底传来阵阵刺痛,稠湿的血缓缓流出。
几只鸟飞起,斜掠过远处一个伫立的人影,没一会儿,又有几个人悄悄移近。
“他们在做什幺?是巫术的仪式吗?”达卡小声的问。
“嘘!”始终不动声色的诺桑,狠狠地瞪了属下一眼。
没有人能逃过他的手掌心,由十八岁继承邦主的位置开始……不!该是十八岁以前,他就没有达不到的目标。
记得极年幼的时候,黑吉丹主祭司就要他背一段文章──“一个王子,就应该是一只狐狸,要熟知所有的阴谋诡计及害人陷阱;应该是一只狮子,能够吓退虎视耽耽的狼群;应该是一条毒蛇,绝对地阴狠狡猾,毫不留情。”
“毫不留情”及“不择手段”就是他成长过程中的两大座右铭,要当一个真正的统治者,就必须超越一切道德良心的标准,做到无所畏及无所惧。在他的眼里,天神和魔鬼都不算什幺,更何况是一个区区的小女巫呢?
“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将他们一网打尽呢?”达卡又在他耳旁问。
说实在的,他已经厌倦有关穹隆银城的种种事情了!最初把妹妹嫁给贡桑的目的,除了扩展领域及稳固自己在象雄中部的势力外,就是和王室接近,叔叔黑吉丹告诉自己,现在的王室已经是摇摇欲坠的一棵死树,他们的玛格部落将有机会……。
诺桑在内心冷冷的算计着,其实,他根本不在乎普泽和那几个人的性命,只是那为首的黑衣女郎,引起了他莫大的好奇心。
从头到尾,她都带着面纱,所以让他看不清楚长相,但一个女人,能公然在王室的婚礼中,装鬼又纵火地闹得天翻地覆,就是摆明了不把他诺桑放在眼里,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莫非她真的是会施魔法的女巫?
诺桑的手轻轻举起,正要放下时,就见那女巫突然狂绕着墓穴,最初只是随意的步伐,后来头向上仰,慢慢踏出了带着痛苦的舞蹈,接着是那首美得出奇的歌──诺桑的心里像突然燃起一串火花,他这“邦主”最令象雄人不解的地方,即是他明明残酷好战又心狠手辣,却偏偏又热爱音乐。
没错,只要是美的东西,无论是听的或看的,都会引起他的注意。若再加上一些震撼人心的灵气,他更要抢过来把玩,直到吸引力完全消失为止。
但这黑衣女郎和这首歌又不仅仅是如此。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很快地就在记忆中找到一个褐发黑眼的小女孩,她身上某种慧黠勇气及与众不同的气质,令他印象极为深刻,以致七年了,依旧遗留在他日日盘旋阴谋斗争的脑袋里,不曾磨灭。
而更重要的是,在他要她时,她的族人竟彻底离去,教他懊恼了好一阵子。若要真正计较,她大概是他截至目前为止,没有顺利得到的“东西”吧!
看来,这又将是一场有趣的游戏了。
“怎幺样?”一直在等待的达卡,沉不住气地问。
“泥婆罗人。”诺桑只含糊地说。
“什么?”达卡一脸的莫名其妙。
“别惊动他们,”诺桑看也不看他一眼地下令。
达卡诧异极了。通常,他都自以为明白邦主的心思,但此刻,他却捕捉不到邦主的想法,但邦主要收手,他又能如何呢?
一批武土悄悄地来,又悄悄地去,为茜玛悼念的人,完全没有察觉到林边忽聚又散的行动。
云卓悲悲切切地葬了姐姐,夕阳西沉,黑暗中只余海涛声。她和几个人手执酥油灯,继续为茜玛守夜照路,衷心希望茜玛能与贡桑相逢,不必再茫然地空等待…… 棋茗制作
21. 第三章 血色诅咒
3.1惊获密闻
离开姐姐的墓地,云卓几乎听不到、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它已经死了吗?她不知道自己怎样才把这血海深仇向诺桑讨回,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诺桑也痛苦万分。
云卓茫然地跟着普泽走向达果雪山山坳的深处,这黝黑的山体,只有顶覆着白雪,黑白分明,若这尘世中的事也能如此黑白分明该有多好!
此时,云捉突然想起兰卡姆姆临死前说让自己找到茜玛,因为她有非常重要的话要说,而茜玛也不在了,她要说的是什么呢?也许再无人知道了。想到这里,云卓的心又纠痛起来,她停下来大口的喘气。
普泽连忙过来,小声地说:“怎么了?很不舒服吗?喘息要小声些,不要惊动了山神,它会降灾祸的。”
云卓却再也忍不住,隐忍了3天的泪终于喷涌而出,苍怆的悲鸣掩饰不住冲出喉咙。旺杰把她揽在怀中,胸口传来热热的疼痛。
突然地动山摇起来,众人连忙躲到一块突起的巨石下面,汹涌而下的雪漫天漫地,掩盖了他们的脚印,掩盖了大地上的泥泞。
很久,大地恢复了平静,云卓太过疲惫,已经昏昏入睡,她的体温低得吓人。旺杰脱下自己的皮袍裹住她,把她背在身上,一行人急匆匆地往山坳中的隐蔽住所走去。终于看到洛洛的飞奔而来的身影,旺杰松了口气。
山坳中这个隐蔽的石屋,在一片雪松林中,刚才的雪崩并没有影响到这里。格桑一进屋就连忙生起火来,洛洛舔着云卓冰冷的脸,焦急地低鸣。普泽煮了糖水,旺杰紧拥着云卓。
傍晚时分,云卓醒了过来,恍如隔世,她的亲人哦,都不在了。
“人都是这样,要经得起悲伤,也要享受得起快乐才行。”普泽叹着气。
洛洛逮了只雪兔回来,格桑默默地把它收拾好,架在火上烤着。
“你要怎么办?”旺杰凝视着云卓美丽哀伤的眸,他的心和眼都汹涌着怒火,诺桑!他绝对不会原谅这个阴险、残酷的男人。
“我要回普兰,找赤西上师,学习医术,我必须接近诺桑,我要让他用血来偿还。”云卓的眼中有两簇火焰跳动着,却又笼罩着一层雾气:“可是茜玛要告诉我什么重要的事情呢?我再也不能知道了。”
“你不提起,我险些要忘记了。”普泽拍了拍头,对云卓歉然。“可是,她让你去找诺桑邦主……”普泽犹豫地开口。
一听到这名字,云卓立即咬牙切齿地说:“要我报仇,对不对?我绝对不会饶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