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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月圆之夜,但因云层极厚,遮住了一切亮光,四周暗得阴侧。
一支安静而诡异的队伍,由城内向拉昂错的方向出发,为首的是举火把的人,接着是赶着祭祀用牲口的人,然后是黑吉丹及几位驱魔的祭司,最后才是沉重的棺木。
今夜,希薇城中的家家户户按照禁令皆紧闭了门户,祭祀们一路快速地念着去邪的咒语,天幕漆黑如墨,但队伍的影子更暗似鬼魅。
到了拉昂错边,黑吉丹有些吃惊,曾经茂密的雪柏林不见了,丰美的水草地也不见了,只剩下荒芜一片。
队伍中终于有人尖叫出声:“女巫的诅咒!”
士兵慌乱起来,却不敢撤退,黑吉丹俯身看了看砍断的树根,还有拔草后被翻动的土地,思忖着原因,却不得其解。
身为祭司的黑吉丹还是具有一定的先知能力的,他在云卓出生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孩子将与诺桑有瓜葛,可她却是坚赞和白玛的女儿,他们知道得太多,终究会对自己造成威胁。虽然极力地控制事态的发展,自己却仍旧无法和老天作对。为什么会这样?老天太不公平,也对自己太薄情,弄到如今这份田地,似乎一切都无法挽回,到底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什么都错了。
内心矛盾的黑吉丹并不想再多耽误时间,也许只有云卓这个可怜又执著的女孩消失,这个世界才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于是,他命令士兵们在早已架好柴堆上再泼洒一遍酥油。
云卓的尸体从棺中被取出,众人还是吃了一惊,已经有些炎热的日子,她的尸体竟然没有任何变化,还泛着凄冷的光。士兵们战战兢兢地把她架在上了柴堆,立即后退。
驱魔的祭司开始宰杀牲口,风也刮了起来,突然变得空旷的地方,就是一丝风也让人感到刺骨。祭司们连忙一边念着咒语,一边将那些热腾腾的鲜血泼向云卓。而那些旋风将血吹得旁人一身,却没有半滴落在云卓身上。
恐怖的氛围再次笼罩了这些人。
黑吉丹的心中也有了不安的情绪,他接过火把,亲自向柴堆走去,而诺桑却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夺过黑吉丹手中的火把,冷笑:“要毁灭也应该是由我亲自来。”
黑吉丹怔忪着任诺桑从自己手中将火把取走,周围的士兵连连感慨,诺桑这人果然狠心,云卓为他如此惨死,他的哀悼竟也冷漠到这种地步,连个悲伤忏悔之词都没有,还能亲自点燃那柴火。
等诺桑走到柴堆近前,醒过神来的黑吉丹才大声呼喝:“快阻止他!”
可一切都晚了,诺桑已经举着火把,纵身扑向云卓,火势大得惊人,黑吉丹冲过去,拼命着要去扑打火苗,而一阵风将整个柴堆笼罩在中心,形成了独特的风墙,谁也无法靠近。
诺桑在火中微笑:“为了你统一象雄王国的野心,你处心积虑要除去云卓,甚至污蔑她是女巫,确实,她有魔法,但她的魔法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爱“;而”爱“的威力的强大无比,你要想让它彻底消失,就必须要我,你的血亲儿子来为你牺牲,才能保住你的万代江山。”
黑吉丹惨叫一声,发疯般地命令众人取水灭火,却眼睁睁看着火势越来越大……
“云卓,我说过,连死神也不能分开我们,所以,再也没有人会打扰我们,我们终于能静静地相爱厮守了。”诺桑再不理会忙碌的众人,静静地面对云卓:“云卓,或许你会笑我痴傻,但你是对的,我只是黑吉丹的傀儡,他既然能将我至爱的你都狠绝的夺去,那我身边的其他东西,他又有什么不能拿的呢?我不想被禁锢般地活着,只有自由地死,云卓,在你身旁,我才是真正自由的啊!”
狂风卷着细沙将人们的视线遮掩,风沙过后,一片空旷,而拉昂错的水从此不再清澈,湖面上始终罩着一层浓浓的灰,像是深深的优郁…… 棋茗制作
90. 9.9 千年聚首
赤西苍老的声音戛然而止,每个人都沉浸在死亡的悲伤之中,司机大哥先止了悲伤:“诺桑王子和云卓拉姆的故事我们可是从小就知道的呀,这可是士大藏戏之一呀,可内容不太一样啊?”
对这里已经很陌生的我对这故事的结局更感兴趣,于是,我一边梳理雪豹德的皮毛,一边问赤西上师:“后来呢?我之前遇到的诺沧海呢?这雪豹又是怎么回事?黑吉丹呢?”
赤西上师笑了:“你还是这样心急,一下问出这么多的问题,对一个很老很老的老头来说很费力气的。”
“剩下的还是我来说吧。”旺杰接着讲述起来。
那个夜晚过后,黑吉丹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在做什么,象雄持续了20多年的部族战争因为他的消失而停止了,整个象雄仿佛突然就雨过天晴,只是伤过心的人还需要更长的时间去治疗伤痛。
希薇城中的人们奔走相告,云卓和诺桑的故事开始流传,人们努力寻找着云卓和诺桑的遗骨,却没有任何结果。
松巴部落的头人丹竹赶来了,巴却城的卓玛赶来了,被云卓救治过的老人、青年、孩子都来了,在寻找中一天天的失望,于是,开始天天为云卓祈祷。
其实,拉昂错畔的森林和草原是希薇城民众一起做的,因为黑吉丹禁止众人去看当日的仪式,他怕又出乱子,人们为了送云卓最后一程,所以让那里成了一片旷野,让他们在城外的山上能看到这里的一切。当诺桑跳入火海的时候,人们都哭了,天地也更黑暗了,一阵狂风卷走了云卓和诺桑,有人看到了天空中似乎有条红色的龙……
赤西、旺杰、格桑在拉昂错湖心的小岛上,他们远远地见了刚才的一幕,有人跳进火海,当看清那身影,“诺桑!”他们两个同时开口,并像见到鬼般彼此相望。
“不可能是他!他是个没心没肝的人!”旺杰说。
“原来诺桑是以生命在爱着云卓呀!”格桑再一次痛哭说:“我们都错怪他了!”
“不!他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从来都不在乎的!”旺杰还不愿相信这事实。
“我想,有他在,云卓会死而无恨了。”格桑哭着笑了。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就卷了云卓和诺桑落在他们面前,红龙现了人的身影:“我来得太晚了,如此凄怆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葛江也来了,她见过赤西,来不及打招呼,就扑到了云卓的身上,失声痛哭:“你是最应该幸福的人啊,为什么?为什么?”
葛江的哭声又勾起所有人的伤悲,红龙摇头:“这是云卓命运,回天乏术。诺桑还有的救。”说完,他俯身对紧闭双眼的诺桑吹了口气,诺桑醒转过来,红龙为了阻止他太过激动,控制了他行动的能力,缓缓地对他说:“本以为,你有了执子之手的庇护,能将这个劫难顺利度过,可惜天不随人愿。但你即使这样死了,也追赶不上她的脚步,此世过后,你们永难相见。所以,你必须活着!”
诺桑愤怒:“活着有什么意义?眼睁睁看着她在我眼前死亡,叫我如何有活着的兴趣和理由?执子之手看来就是一块石头,没有任何效用。况且它也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