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被击倒在地半晌爬不起来的安姬,林伊兰心底一叹,在记录本上划了一个叉。心理影响过大,戴纳即使什么也不做,只要在场安姬便会慌乱紧张,与同伴的配合更成问题,甚至把一个做支撑动作的队友踢开,林伊兰感觉有必要对她进行单独训练,否则以近日的表现,战时极其危险。
训练结束,林伊兰留下了安姬。
女兵清秀的脸庞带着不安,眼袋下两抹阴影更显憔悴,尽管挺直了腰端坐,手指却僵直的扣着膝盖。
“安姬,你最近的表现是怎么回事。”
声音不高,女兵却像被刺痛般不安。“对不起长官。”
“身体不适?”林伊兰试着寻找理由。
“没有,长官。”安姬颤了一下。“是我的错,我会努力。”
“不单是体能问题,你和队友无法协作,完全没有默契可言。”安姬仿佛把战友当成了危险的敌人,充满了警惕防卫。
安姬垂下头没有说话。
“你以前的记录是良好。”
回答依然是沉默。
林伊兰不喜欢逼问,但必须找出症结所在。“因为戴纳?”
安姬交扣的手蓦然捏紧,指节青白。
林伊兰收入眼底。“这个缘故应该不会导致你对队友的排斥。”
“我——长官我会克服——”
“这不是小问题,一旦上战场,你丢掉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性命,还会牵累身旁支持你的队友。”
安姬的眼睛出现了泪光,神经质的咬唇。
“告诉我原因,否则我只能向钟斯长官报告,你已不适合呆在作战部队。”
最后一句话击溃了残余的意志,安姬控制不住情绪抽泣起来。
“对不起长官。”眼泪接二连三的滚落,将深蓝色的制服浸湿了一大片。“——请不要——我——我——”
递过手帕,林伊兰静静的等对方平复,过了好一阵,安姬终于止住了哭泣,转为彻底的颓丧。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数月前戴纳中尉表示对我有兴趣,想和我上1床。他不是第一个,我想他或许可以让我摆脱做其他人性1奴的境地,就答应了。”
“其他人是谁。”
安姬道出三个名字,均属同一连,但不属于林伊兰的小队。
“他们威胁你?自何时起?”
“从我来休瓦开始,以前……当然还有别人,这是军队的惯例,谁都知道女兵是为了让男兵享用而存在。”安姬的脸苍白而麻木。
“为什么不向钟斯中尉报告?”
“中尉不会管的,这是常态。”安姬话中溢满了苦涩。“他讨厌戴纳捞过界,但更看不起无能的人。”
林伊兰垂下眼沉默了片刻。“后来又怎样?”
“我顺从了戴纳,他揍了那三个家伙,队里的人瞧不起我,因为我向外人投诚脱裤子。”安姬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凹陷的眼眶通红,流下了羞辱而憎恨的泪。“没多久戴纳厌倦了我,开始打我……甚至当着他下属的面强1奸我,最后还……叫他们一起……”。
无力报复又落入了尴尬羞耻的处境,暴力的阴影带来强烈的身体排斥,安姬本能的恐惧每一个男人接近。林伊兰理解了因由,却为如何处理而棘手。
过了半晌,从情绪中平静的女兵等着最后的裁决。
“安姬。”林伊兰困难的开口。“你的遭遇令人愤怒,更不该承担所有不公,但现在的你无法成为合格的士兵,上战场等于送死,我不能让你在这种情形下继续服役……你是否考虑过申请退役?”
“不,长官,请不要把我从军队赶出去。”安姬绝望而悲哀的恳求。“除了当兵我什么也不会,离开这只会饿死,求您别这样做。”
“你的父母家人?”
“我父母全死了,哥哥等我成年就把我丢进了军队,虽然薪饷极低,但至少还能填饱肚子,我没有其他选择。”
“试试去别的城市找个工作?你还年轻,军队并不是个好地方。”
“我一无所有。”被困境折磨的女兵神色惨淡。“军队糟透了,可没有哪种正经工作会要一个一无所长的年轻女人,除非是作流莺,我不想沦落到那个地步。”
面对潮湿哀恳的双眼,林伊兰陷入了两难,无法判断怎样的决定才是正确。
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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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瓦基地的结构犹如一个剖开的鸡蛋,外围数万士兵构成防卫最严密的区域,守护与隔离兼具;核心是休瓦研究中心,蕴藏着帝国最顶尖的科技。内外两片领域独立存在,互不相涉,低级士兵甚至无从察知研究中心的存在。从这一点上看,很难分辨基地的设立究竟是为了休瓦这座重城还是为研究中心。
穿着白袍的凯希见到林伊兰后欣喜若狂,竟扑上来拥抱了一下。
书呆子气十足的朋友变得如此热情,看来确实闷得太久,林伊兰微笑接受了对方语无伦次的表达,半晌凯希终于想起关键。
“天哪,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老朋友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研究中心属基地绝密领域,防卫重重,下级军士无权进入,眼前的旧友肩章仅是列兵,没理由能现身于研究中心的会客区。“还有,你怎么会是士兵,我记得……”
疑问接踵而至,伊兰微微一笑。“我的军衔是少校。”
“少校?可你的肩章……”
“父亲命我在底层受训,不准挂衔,但转过来的履历保留了级别。”她扯出衣内的链子,椭圆金属牌上根据级别嵌着不同颜色的晶石。“幸好是凭身份牌核准进入资格。”稍早前门禁卫兵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让你做士兵?”凯希觉得匪夷所思。“令尊到底在想什么。”
“别说我,当年你毕业的分数可以自己挑地方,怎会到了休瓦?”
“这都怪见鬼的导师。”凯希被转移了思绪,无比苦闷的叹息。“跟我说什么环境一流薪酬丰厚,一时头脑发昏填了申请,扣在这个鬼地方动弹不得。你知道这里的混帐规矩,别说回家,连研究中心大门都出不去!家人给我寄东西还要三番五次的检查,被那群天杀的宪兵吞掉大半!比坐牢还惨……”
凯希越说越激愤,林伊兰同情的听了半天牢骚,找了个空隙插口。
“前两天我回了趟帝都,正赶上你妹妹结婚。”
“什么!这么快?”凯希唏嘘不已的伤感。“茉莉漂亮吗?婚礼盛大吗?我父母……”
无止境的问话在一张小像递到凯希面前时停止。
画师很细心,比手掌略大的小像中精细描画,俏丽的新娘在家人簇拥下甜蜜的微笑,戴着绣花蕾丝长手套的手执着银亮的餐刀,与英俊的新郎合力切开层层叠叠的蛋糕,鲜花和银烛装扮出梦幻般的场景。
“茉莉让我带话,说你的那一份蛋糕新郎替你吃了,味道很好。”林伊兰忠实的转述。“还说哥哥的礼物是一定要的,等你回去再送。”
含糊不清的咕哝了几句,凯希的眼眶红了,林伊兰假装没看见,欣赏起墙上的挂饰。
望着小像许久,凯希吸了吸鼻子。“没想到茉莉这么早嫁人,不知那家伙对她好不好,看上去不怎么样,个子也不高,和茉莉在一起真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