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伊兰抬眼一扫,小队中的士兵脸色青绿,歪歪斜斜的围在场边,有几个甚至扶着腰,今天大概手重了一点。
“训练到此为止。回去休息,明天继续。”林伊兰自知控制失当,免去了晚上的操练,士兵们如蒙大赦,互相搀扶着去了。
“看起来你情绪不佳。”戴纳一如往常般阴魂不散,倚在墙边挑逗。“要不要跟我玩玩,我有很多办法让年轻女孩心情好。”
“谢谢中尉的好意,我想不必了。”
“你可以忘记我是上级。”戴纳挑挑眉,神色暧昧而轻狎。“我不像钟斯那样古板。”
“军规如此,不敢放肆。”示意安姬先走,林伊兰已无耐心敷衍。
“当我是一个普通男人?”戴纳一手支墙拦在身前,几乎挨上她的脸,见她静默不语,戴纳兴致更浓。“说真的,只要试过一次,我保证……”
“滚开。”
戴纳一僵。“你说什么?”
“滚!”
林伊兰冷冷的重复,榛绿色的眼睛寒如霜雪,不可侵犯的冷峭。
戴纳不自觉的退了一步,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懒得多看一眼,林伊兰径自而去。
“长官?”几个士兵聚拢来打趣。“这娘们还真把自己当公主。”
“脸和身材倒是漂亮,脾气就……”□的目光望着背影。
“步兵连的公主?”几个人哄然大笑起来。
“听说是从德尔削下来的,还端着架子呢。”
“这种姿色也舍得往战场上扔,那些贵族老爷真是浪费。”
“他们不浪费怎么轮得到我们沾手。”
“这么辣,看来得费点功夫。”
“长官不会搞不定吧,钟斯那老狗真碍事。”
“长官?”一群士兵淫猥的议论了半晌,才发现戴纳一直没出声。“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怎么可能。”碰了个硬钉子,戴纳征服欲更炽。“我本以为是个徒有面孔的刻板女人,没想到是只火辣的野猫,反而更有兴趣。”
众人心照不宣的嘻笑,一言一语的鼓动,只等队长到手后分一杯羹。
休瓦基地军纪极严,但常规操训不重,相较于周围的松散,林伊兰的严苛令下属叫苦连天,怨声沸腾。与队长最为亲近的安姬耳闻了最多的怨骂,被战友鼓动了无数次,没有一次敢开口劝谏。
作为一个老兵,安姬有自己的眼色,尽管相处时间不长,已有相当程度的了解。这位新长官年轻和气却绝非软弱可欺,情理之内的事会酎情,涉及原则的半分不让。保持最佳体能是军人的职责,实在难以用疲劳或其他小队的惰怠为借口推托。
申诉无门的士兵唯有苦撑,几度下来军事技能大幅提升,战斗力颇有改观。
“最近干得不错。”钟斯把军帽一丢,重重一坐,椅子发出了脆弱的一响。
“谢谢长官。”林伊兰神色如常。
中尉是典型的军人,脾气暴燥性情粗放,但对欣赏的下属不吝赞赏。林伊兰带的小队在基地例行比赛中胜出,一时心情大好,无形得意起自已的眼光。
“戴纳最近还在找你麻烦?”
“我能应付。”
“很好,像个军人的样子。”回答让钟斯很满意。“有需要记得报告。”
“是。”
林伊兰微微迟疑了一霎,被钟斯看出。“有什么话直说。”
“队里有男兵强迫女兵发生不适当的行为,可否予以制止。”此类积弊已久,冷眼旁观之外,她并无权限管束。
“随他们去吧。”钟斯不甚在意。“当兵确实无聊,让他们有点乐子也可以少生点事。”
“但这对女兵而言极其恶劣。”林伊兰坚持劝诫。“她们是为帝国效命,却必须同时应对战场和同僚的双重侵扰。”
“军队不需要弱者。”钟斯对这一话题不感兴趣。“如果一个士兵连自己都无法保护,我不认为他是一个合格的军人。”
“在军中女性是少数,体能上没有优势,很难对抗不公。”
“那为什么你能做到。”钟斯往椅背一靠,已有些不耐。
林伊兰沉默了一下。“因为我遇见的长官是您。”
钟斯虽然粗鲁,却没有染指下属的癖好,在军中极其难得。
“不仅仅是我的原因,是你够强,有能力应付。”钟斯有自己的一套看法。“那些女兵明知军队是什么样的地方仍选择入伍,该有这个自觉,不想被欺凌可以变强,她们却多半用身体换取各种便利,引诱混小子们争风吃醋,凭什么要我特别照顾。”
“那仅是少数,许多人是迫不得已而忍受。”
“你对无关的事情关注太多。”钟斯不认为有必要继续,挥手打断。“军队一贯如此,你的脑筋不该浪费在这方面,对下属管得太紧只会挫伤士气,以后少说废话。”
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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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失去双臂的盲眼乞讨者碗中放下几枚铜币,林伊兰默默走开,沙哑的歌声在风中飘散,街上行人匆匆,早已是司空见惯的麻木。
每个城市都有乞丐,在休瓦多半是伤残的矿工。为了开采帝国必须的晶石矿,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进入地层深处的井坑采掘,时常遇上不稳定的晶石爆炸,失去肢体后唯有以行乞为生。
扶正军帽,林伊兰望了下天色,三三两两的人群渐渐围拢了广场中的高台,高台上立着一根空荡荡的铁柱,下方堆满了柴薪,奇异的沉寂笼罩着四周,气氛压抑而沉郁。
火刑,西尔国对死刑犯最重的刑罚,也是休瓦中心广场时常可见的一幕。
宏亮的钟声自钟楼响起,一群赤足的囚犯们被押上街头,脖子上套着粗重的绳索,牢牢捆缚的双手上灌满了鲜红的蜡烛油,象征着不容赦免的重罪,卫兵执枪随行,在长长的街道上巡游。
街边挤满了围观的群众,对着蓬头垢面的死囚交头结耳;有女人红着眼眶盯住某个死囚,压抑的低声哭泣;每一扇沿街的窗户后都有人在观望,绝望的低迷笼罩了整个城市。
游行的长队还应该有城中贵族及告密者,他们通常着白袍,在前方接受群众的簇拥和欢呼,这次却集体缺席。与昔日狂欢般的死刑现场不同,假如他们胆敢在此刻出现,极可能被暴动的人群撕成碎片。
林伊兰立在广场边,看游行的队伍绕城一圈又回到起点,火刑柱正对的市政厅警戒森严,贵族及休瓦城的上层名流在第三层外廊观看。囚犯身份相当特殊,一场简单的火刑甚至调动了步兵营镇控。
遍体鳞伤的死囚是几个矿工,也是休瓦地下叛乱组织的头目。
为求减轻繁苛的采集令,他们策动矿工罢工,连带激起了牵涉了半个城市的动乱,最后以步兵营强行镇压才宣告平息。
军方在告密者的通报下擒获了叛乱组织的头领,酷刑并未从囚徒嘴中掏出半点线索,却引来了同党一次又一次试图解救,市政厅的纵火案正是其中之一。绝密关押拷问过后,法官宣判公开施以火刑,谁也不敢保证判乱者是否还会制造意外。
悲伤和愤怒弥散在人群中,作为一个半数子民皆是矿工的城市,许多人对这场失败的动乱同情而不甘。人群仇恨告密者,敌视贵族,在森然威压下又无法反抗,唯有以祭奠般的痛苦等待火刑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