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石桌上的水晶瓶盛开着大捧郁金香,色泽娇艳缤纷。
一个女人在窗前弹琴,精致的花边衬得肌肤犹如象牙,指尖轻快的跳跃,悦耳的琴声如泉水流泻,时而抬起眼看着她微笑。她趴在软椅上听,心情甜蜜而安适,甚至还记得母亲发上的香气,与明媚的阳光同样美好。
琴房的阳光渐渐转暗,一如那些美丽的日子在时光中无声的流逝,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她合上琴盖,回复到了现实。
“你喜欢钢琴?”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思绪,索伦公爵不知何时倚在琴室门边。
奥薇微微一惊,起身行礼。“我来替芙蕾娜小姐拿曲谱。”
索伦公爵沉默了一会,叩了叩琴盖。“你可以在其他人不用时使用琴房。”
奥薇婉谢了意外的施恩。“多谢爵爷,我不会弹琴。”
公爵手动了一下,仿佛想抬起她的脸,奥薇立即退了一步。“之前的事很抱歉,如果需要,我可以去向那位夫人致歉。”
无形的拒绝令气氛僵了一刻,索伦公爵冷笑了一声。“致歉?你做过什么?”
沉寂了一会,公爵若有所思。“你倒很明白自己的身份,看来我雇到了一个聪明的女仆,这可真是……难得。”
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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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审判厅的秦洛被拦住了去路,近卫官威廉恭敬的行礼。
“非常抱歉打扰,请原谅,我们实在找不到执政官阁下,而这封急报又必须尽快呈送。”
秦洛一愣,随即醒悟,正值西尔一年一度的祭扫日,难怪最亲近的部下也找不到修纳。秦洛叹了一口气,接过信封钻进马车,扬声吩咐车夫。“去城郊的平民墓园。”
不论何时,墓园永远是那样安静。
这里埋葬的人太多,守墓者也不甚尽心,参差不齐的杂草遍生,看上去有几分荒凉。
有些墓碑相对精致,缀饰着色彩鲜丽的瓷像或青铜雕塑,有些则朴素得迹近寒酸,仅有石板勒记。这是属于逝者的世界,无论生前抱有怎样的遗憾,拥有怎样的声名地位,死亡都给予了永久的安眠。
秦洛走过一座座坟墓,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停下。
一座朴素的墓前盛放着大簇纯白的蔷薇,立着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年轻的执政官冷峻苍白,毫无笑容。
尽管处理事务仍与昔日一般利落高效,气息却日渐冰冷,仿佛对生活失去了热情。
他过得很规律,几乎将所有时间用在政务上,剩下的少量由睡眠与煅炼分割,机械而单调的日复一日。即使身居高位,他依然有煅炼的习惯,将力量与灵活性保持在巅峰。执政官的生活节制、冷漠、乏味,像机器般准确高效。
今天这架机器显然脱离了常轨,独自来到墓园,静静凝望着一块黑色的石碑。
空荡荡的石碑光可鉴人,上面没有名字,没有任何标志提示墓中人的身份。
秦洛很清楚它属于谁,这是伊兰为自己选的坟墓,在埋葬玛亚嬷嬷时一并买下,最后把她埋在这里的是穆法中将。
秦洛望了片刻,走过去陪着站了一阵,忽然开口。“其实她未必爱你。”
身边的人毫无反应,秦洛说出了埋藏多年的心语。“她是自杀,为了摆脱林公爵控制的一切。毁掉神之光才是她的目标,并不是为你而死,放弃毫无意义的愧疚吧。”
秦洛等待着暴怒、反驳、或又一次激动的挥拳,可什么也没发生。
“我知道。”修纳淡淡道,波澜不起的回答反而令秦洛错愕。
“她太善良,即使不爱也不会让我死在水牢里,委身与我或许是对公爵的叛逆,死对她而言是一种解脱。正因为如此,我更爱她。”修纳出乎意料的平静。“我爱她沉默又温柔的性情,爱她高贵而压抑的灵魂,爱她软弱的眼泪,隐忍的坚韧,骄傲而固守的内心,爱她所有的一切。”
静了许久才修纳再度开口,清冷的声音微微起伏。“可我从没说过,从没让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