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海风腥味的房间内,只有交易的双方。
“一桩简单的海运,但货物有点特殊,我要运送的是人。用你的船队把我指定的人平安健康的送到塔夏国海岸,到岸后由迦南银行给付船费,这是他们签署的证明,您一定清楚迦南银行的信用担保有多可靠。”
摩根以强悍闻名,同时又兼具商人的精明,仔细验证了文件真伪之后才道。“有多少人。”
女人极淡的笑了一下。“总数近十万人,一百金币一个人,至于能赚到多少就要看阁下的手段。”
这是一个极其惊人的数字,连阅历无数的摩根都为之一怔。
“海图和领航员已经准备好,您有一个月的时间征集水手和招募其他船队,必须在指定的日期前抵达。”她从床下拖出一只铁箱打开,耀眼的金光立刻映满了房间。“这是预付款。”
“西尔国的沙珊行省。”整箱金灿灿的黄金并未让摩根忘形,他的视线停在海图上,凝定良久之后才开口,语调充满嘲弄。“我听说这个国家的旧贵族像老鼠一样挤在那里。”
她似乎没听出讥讽,平静的反问,“不介意从走投无路的老鼠身上赚点钱?”
“谁会跟黄金过不去?我们是商人,看在钱的份上不介意为任何人提供服务。”出人意料的回答令摩根大笑起来,轻视的目光生出一丝欣赏,随后一收。“这张图从哪来。”
她一手抚平翘起的海图。“来自家族秘藏,算做交易之外的附送。”
摩根心下雪亮,就算不为一千万金币,单凭图上标示出的新航线也有极高的价值,大手不经意的摩挲着腰刀,室内的温度突然下降。“相当令人心动,不过你竟然敢只身一人与我谈判,不怕我把你绑去迦南银行?”
女人镇定逾恒。“提取款项的钥匙在沙珊,恐怕您得乘船去取。”
摩根也仅是试探,如此巨大的财富,对方当然不会全无提防。“我很诧异,那些贵族的家眷究竟有多少?我从没见过贵族流亡会拖这么多累赘。”
“多数是普通人。”沉默了片刻,女人低声回答。“他们唯一的过错是隶属于某个家族。”
“居然还有不肯丢下子民的领主。你又是什么身份?属于那个即将毁灭的家族?”摩根不予置信,但觉得十分有趣,眯起眼评估买卖的可靠度。“看来那个贵族对你很放心,你是他的女人?”
她是女人,但又不像女人,至少她的冷静沉着足可担当一桩交易的合作对象。
清丽的脸庞一无表情,她避过询问,指尖叩了叩冷落已久的海图。
“我是这笔交易的代理,您愿意做这桩生意吗,摩根阁下?”
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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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欢而散的会谈之后,以撒反复斟酎,出人意表的提议了再次会谈,而后是下次,下下次……
最终,利兹令人惊讶的无条件抛弃了沙珊,连带提供了利兹渗透行省三年中得来的许多重要情报。正如修纳的预料,对利兹人而言,结交一个强有力的未来盟友,显然比耗费重金援助一艘下沉的船更有利。
两个月后,帝国执政官继休瓦之战后首次亲临战线,远征沙珊。
无数民众欢呼着目送,期待执政官又一次带来荣耀的胜利。
以撒与拉斐尔一路随行观察,这支个性鲜明的军队对修纳有种狂热的拥戴,比虔诚的教徒更为忠诚。士兵毫不怀疑伟大的执政官能赢得战争,统率人民,令西尔重建辉煌。
最后一丝怀疑彻底消散,以撒确信这位执政官有足够的声威煽动民众支持战争。
修纳极其冷酷,然而同时他又绝对自律。没有对金钱的贪欲、没有奢靡的享乐、没有沉迷的爱好、几乎是一具完美领袖的标本,或许正是这些因素造就了修纳非凡的魅力。
尽管活得像个机器,修纳却比机器更无情,但以撒谨慎的探测,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那是远征前的一场私人宴请。
“谢谢,目前新能源项目进行得很顺利。”机器啜了一口开胃酒,冷淡的回答。
“神之火真是一项惊人的成就。”在等待上菜的间隙,以撒将话题巧妙的转移,钦赞的语气十分自然。“请容我向西尔精英的智慧致敬。”
秦洛一笑,接口而答,“确实得感谢呕心沥血的研究者,否则很难想像西尔能迅速摆脱战后的赢弱,我们会异常珍惜的使用这项技术。”
执政官的意愿十分明显,司法大臣则较为委婉,但显然意见一般无二。
随后秦洛拉开另一个话题,在打猎与社交间泛泛而谈。
与淡漠少言的修纳不同,秦洛是个天生的社交家,几句话已令气氛轻松活跃,以撒也不再提起,兴致盎然的与司法大臣讨论挑选猎犬的决窍,夸赞厨师精心烹制的佳肴。
当侍从端上最后一道甜点,以撒放下刀叉,似乎偶然想起。“我在西尔期间碰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或者说遇见了一位有趣的人。”
秦洛一派戏谑。“我打赌一定是位美人。”
以撒莞尔,“吸引我的并非容貌,而她背上的一块印痕。”
秦洛挑了挑眉,言语调侃。“难道那位美人身上纹了某位绅士的名字?”
“哦,我认为比名字更有意思。”向侍从要来纸笔,以撒几笔画出图案,随手递给秦洛,嘴角的微笑莫测高深。“您不觉得它很独特?”
秦洛随意一掠,目光忽然定住了,半晌才又开口。“确实特别,看起来有点眼熟,我是否有荣幸认识这位女士?”
游离于谈话之外的执政官瞥了一眼司法大臣推过来的纸笺,表情有一刻的空白。
尽管修纳什么也没说,但这对以撒已经足够,他明白自己找到了一个有份量的筹码。
与秦洛交换了一个难以解读的眼色,执政官作了个手势,侍从立刻退出房间,而后秦洛开口。“您在何时遇见这位女士。”
“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却是最近才发现她的小秘密。”以撒语调闲适,神情轻松愉快。“女人最可爱之处就是时常带来惊喜。”
“这点我赞同,可惜偶尔她们也会是烦恼的根源。”秦洛啜了一口酒,似乎漫不在意道。“漂亮吗?”
“非常美丽。”以撒眉梢带着男人之间意会的暧昧。“而且绝不仅仅是脸庞。”
秦洛会心一笑,“听起来是个尤物,阁下真是幸运,方便的话可否引见一下?”
“恐怕不行。”以撒微笑更深了一分。“我可不愿一时失误,让您的风采夺去她的芳心。”
秦洛眸光一闪。“仅凭阁下的描述,我们很难确定她的魅力是否真实,或许您是出于爱慕而夸大其辞。”
“夸大?”以撒轻笑一声,以优雅神秘的语调诵读了一首拉丁文诗的片断。
“她的存在归属于一桩完美的奇迹,通身沐浴着神灵的光泽与恩赐。”秦洛低声复诵了一遍,停了片刻才道。“您让我越来越好奇了,究竟怎样才肯让我见一见这位独特的美人?”
“既然她如此珍贵,您一定明白我很难克服男人的私心。”
“我不喜欢兜圈子。”一个冷硬的声音响起,以撒等待已久的执政官阁下终于开口,结束了双方暗藏机锋的对话。“把她交给我,一旦验证她的来历与纹章属实,我将在合理条件之内与利兹共享新能源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