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伊兰微讶的看着他,禁不住有丝疑惑,她一直以为秦洛会把这个秘密永远埋藏。“你怎么会……”
修纳沉默了一阵,语气森寒。“我杀了那个医生。”。
她怔住了。“这与医生无关,是……”。
“他亲口承认是故意让你流了那么多血,因为乔芙给了钱,希望你死在手术台上。”
乔芙?她有点明白了原因。
他握住她的手,指尖冰冷,“我知道,其实该死的不是医生,而是乔芙,最该死的是我——”
她忽然吻住他,封住了所有自责的话语,抚慰的吻驱散了森冷的戾气,让修纳的情绪逐渐平复。
“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林伊兰柔和的低语。
修纳身体依然僵硬,手臂环得很紧,“伊兰,你恨我吗?我带给你那么多痛苦,让你陷入了恶梦般的境地,给予你各种残忍的伤害,我还……杀了你父亲。”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不安,俊美的脸庞布满恐惧,仿佛在害怕失去,想了想,林伊兰轻道。“我父亲……曾说过军人就该死于战场,这或许是他所期盼的结局。他和我、以及林氏,都属于那个覆灭的时代,就像新生必然与死亡相伴,这是历史的宿命,无论结束者是谁。谢谢你安葬了他,没有让他受到侮辱。”
“伊兰。”修纳心潮起伏,喃喃的低唤。“你有世上最美好的灵魂。”
“我并不像你想像的那样善良,在地牢里的时候,我无法理解人为什么能如此残忍的对待同类,极度恶毒又极度扭曲,我甚至开始憎恨,认为神根本不该创造出这种生灵。”林伊兰眉间掠过一丝阴影,脸色微微苍白。“后来我没有死,但也不懂为什么而活,变得消极冷漠,是莎拉和艾利让我重新体会到一些值得珍视的情感。”
或许人就是这样一种矛盾的生灵,既智慧又愚蠢、既仁慈又残虐、既朴实又蒙昧、才创造出这一光影并存,复杂多变的世界。
“如果这个世界容不下你,也就毫无存在的价值。”修纳很久才开口,声音低哑。“对不起,尽管我做了执政官,却没有把丑恶的一切变得稍好。”
经历过无数风霜血雨,绯红的眼眸却依然清澈明亮。跨越十年的光阴,跨越翻覆的命运,她静静的凝视着他。“不,你把最好的自己给了我。”
他终于笑起来,气息变得柔软。“还不够好,我……”
猝然一声窗户的裂响从楼下传来,打破了这一刻的温馨。
骚乱的人群在向大楼投掷石块,林伊兰的笑消失了,这层楼所在的高度不会被石块波及,但民众的愤怒显然已无可遏制。
修纳拉住想起身的她。“不必理会。”
“你打算怎么办?等他们冲上来?”
“别担心。”修纳莞尔。“我已经想好了,只在等一个人。”
林伊兰心念一转,刚要开口,修纳侧了下头,仿佛在倾听什么,而后微微一笑。“他来了。”
几乎同时,林伊兰听出走廊急促的脚步,刹那间已临近房门,她立即去拾丢在一角的衣服,被修纳一把拖回,低笑声震得耳畔发痒。“相信我,来不及了。”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破碎的木屑纷飞,坚固的铜锁轰然而开。
修纳把她压在身下,随手一扯,雪白的床被飞扬开来,覆住了两个人。
司法大臣秦洛轰开门锁,一路闯入卧室,平日的风度荡然无存,眉间杀气毕露。
威廉跟在其后,完全没有劝阻的意愿——近卫官很清楚目前的局面该由谁来负责。
狠厉的目光一掠,秦洛走进内室直至床边。握枪的手背暴起了青筋,枪口指向的目标被执政官挡在身下,不露半点身形,只剩一把微卷的长发散在枕上,完全无隙可乘。
秦洛眼皮一跳,极力抑住暴怒。“修纳,我很高兴你禁欲十年后又对女人产生了兴趣,但这女人不行!”
女人似乎动了一下,被修纳按住。
“整个帝国里的女人随你挑选——”秦洛咬牙切齿的迸出字句。“任何一个大臣的妻子我都可以帮你弄到手,只有她绝对不行!”
修纳一手握住秦洛的枪,慢条斯理的支起身。“洛,你比我想得更急躁,至少该用手敲门。”
秦洛气得几欲爆裂,怒火沸腾的目光忽然定住了。
带起的床被下现出了魔女俯卧的身形,露出的半截裸背上除了遍布的吻痕外,还有一枚黑色的神之光刻印,与修纳身上如出一辄。
秦洛眼瞳收缩,死死盯住了刻印。
修纳拉上被单,中止了秦洛的窥视。“她的背确实很美,不过只属于我。”
秦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调多了一分谨慎。“她是谁。”
修纳唇角带上了笑。“魔女奥薇。”
秦洛齿间咯吱一响,话语极慢。“我是说——身体里的人是谁?”
“洛,你骗过我许多次。”修纳空前的轻松,语气十分愉快。“不过有件事你说对了。”
秦洛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你说过她是公爵的女儿,不会死——这句话非常正确。”修纳笑容越来越大,精致的脸庞呈现出眩目的光采。“真高兴你当初骗了我。”
秦洛彻底僵了,仿佛连思维都冻结了。
修纳一径微笑,低头打趣身畔的魔女。“要不要和老朋友致个意?”
威廉从未见过执政官如此愉悦,更没想到狡计百出的司法大臣会突然间呆若木鸡,不禁在一旁目瞪口呆。随后,他听见一个动听的声音带着愤怒从被褥下迸出。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