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记

作者:石头与水



    张嬷嬷很是不满,道,“要不,老奴过去瞧一瞧郡马?”

    小郡主的脸早拉下来了,扭了扭手中精致的绣帕,点点头,“嬷嬷就去一趟吧,令小厨房做几个精致小菜,一并给郡马送过去,告诉郡马,莫要太过用功,身子要紧。”

    张嬷嬷点头。

    及等第二日,更是连秦峥的影子都未看到。

    三朝回门,秦峥早早的准备好,送小郡主回了亲王府。

    新婚时节,又是初婚,能如秦峥这样淡然的人委实不多。你要说他不恭敬,那是假话,秦峥言行举止,无一不妥。

    还是那句老话,欠一丝喜气。

    大喜的日子,脸上无喜。

    女婿这样,仁德亲王心下微沉,温声道,“我这女儿,在家时被宠坏了,还要女婿多包容她。她有不对的地方,女婿多指点她。”

    秦峥道,“王爷言重了,郡主贵女之身,样样妥当,事事周全,无一不好。”

    仁德亲王笑,“哦,你们刚刚成亲,你就看出她妥当周全了?”

    秦峥道,“是。”

    仁德亲王原是想打听闺女嫁人后的情形,见秦峥只说了一个“是”,仁德亲王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仁德亲王的世子、小郡主的亲兄长穆宣见秦峥半死不活的模样,心下便有不悦,沉下脸问,“妹夫,你有不悦之事吗?”

    “回世子的话,没有。”

    穆宣道,“看你脸上无半分喜气,我还以为你对我妹妹不满呢?”

    “太后赐婚,郡主贵女下嫁,秦家满门荣耀,秦峥三世之幸。”

    穆宣也被噎的没了话。

    与嫂子母亲相见过,李王妃便打发儿媳妇去查看宴席,挽着女儿的手到卧室询问女儿嫁人后的情形,小郡主眉间一抹哀愁,低首轻声道,“女儿一切都好,母妃不必为女儿担心。”

    看这模样,哪里像“一切都好”的?李王妃秀丽的眉毛一挑,“怎么,秦家对你不好?”说着就看向陪嫁的张嬷嬷。

    张嬷嬷低声禀道,“郡马只在第一日与郡主圆房,余者再未踏入新房半步。”

    李王妃大怒,“这是什么意思!”

    不论秦峥是什么意思,李王妃就是气死也不能说女婿不进女儿的房门是错!人家又不是没有圆房!不过,在秦峥与岳父大小舅子用过午饭,想着接小郡主回家时,李王妃派人传话出来说要留女儿住几日。秦峥恭恭敬敬地,“王妃吩咐,秦峥万不能有异议,待小郡主何时驾临秦家,知会秦峥一声,秦峥必定恭敬以待。”说完,礼数齐全、恭敬无比的辞别仁德亲王与大小舅子,秦峥便告辞了。

    仁德亲王暗暗叹气。

    果然,回房就看到李王妃哭的红肿的眼睛,李王妃抱怨,“你还有心思与那小子喝酒,你可知道秦家是怎么委屈咱们女儿的?”

    接过来,仁德亲王细细的听李王妃说了秦峥成亲后倍加冷落女儿之事。仁德亲王皱眉,“这亲事,咱们心知肚明,是从人宋家手里抢的。你觉着女婿是傻子?他能不知道里头的内情?”

    “秦宋两家,通家之好,说不得女婿与宋大姑娘以前就认得。咱们闺女抢了亲事,女婿心里不见得不别扭。”仁德亲王叹道,“他心里别扭不乐,就该让女儿好生在婆家服侍公婆,做足了媳妇的本分。女婿看到她的好处,自然心软,慢慢的也就回转过来了。你这样拦下女儿,他正好自己回去!女儿总是在娘家住着,与女婿见面都不能,愈发生疏,这样感情何时能好?”

    李王妃并不是个笨的,哭道,“我舍不得。我自己千娇百宠的女儿,送过去这样给人作践,我舍不得!”

    “什么是作践!”仁德亲王怒拍几案,道,“难道服侍公婆是作践!”

    李王妃泣,“原本以为他中了探花,定是个知礼的,如今看来,不过如此。”凭女儿的身份,哪家不是高待三分,偏生秦峥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想到女儿面容之上的憔悴,李王妃心中已有悔意!

    仁德亲王亦是心烦,道,“先时我便不同意这桩亲事,还不是你想方设法的要给女儿求了来!”

    “王爷只知抱怨我,倒是想个法子叫那小子服了软儿才好。”

    “服什么软?女儿不是公主,没法子自建府第。好生在家住几日,就送她回去,叫她好生在秦家住着。”

    李王妃哽咽着应了,第二日又教导了女儿些驭夫之术,及至女儿在家住了三日,就着人往秦家送信儿。秦峥亲自接了小郡主回家,继续住书房。

    小郡主满腹心机手段,苦于见不到秦峥的面儿,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小郡主并非坐以待毙之人,将心一横,直接哭到秦老太太面前,“虽是读书要紧,如今五爷于书房夜夜苦读,我实在担心五爷的身子骨儿是否吃的消。又不敢打扰他读书上进,只得命人夜夜送了宵夜过去。我听说书房里连个细心的丫头都没有,心里记挂的很。求老太太开恩,让我过去服侍五爷吧?”凭她郡主的身份,要去书房啥的,根本没人敢拦!不过是礼法上知会秦老太太一声,不令秦家人挑理罢了。

    孙子的事,她如何不知?眼瞅着孙子日子过成这般模样,秦老太太叹道,“婚前,峥哥儿便把他房里的大丫环都打发了。至于书房,因在前院儿,向来没有丫环服侍。郡主贵女之身,去前院儿,未免不妥。”她深知孙子的脾性,不是拦着小两口亲近,而是秦峥的脾性,怕是不吃这一套。

    小郡主执意要去看个究竟,泣道,“我嫁过来,是想与五爷一心一意的过日子。如今连好生服侍五爷都不能,还有什么脸呢?”

    秦老太太无奈,“那你过去瞧瞧她。”

    小郡主当晚就去了,第二日,秦峥干脆连家也不回了。

    这时,小郡主才明白,她嫁的这个男人心有多冷。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秦峥大婚了,宋嘉言的生意做的有声有色,李睿自福闽从帝都,已是隆冬时节。

    李睿回家就知道了宋嘉言与秦峥婚事告吹的事,李睿微怔,没有说话,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李思于去年已经嫁了,李睿还光棍儿着。打量着儿子的脸色,李太太斟酌道,“若是你觉着还成,我厚着脸皮去探探宋家的意思。”

    “大姑娘无一不好,只是今人势利,她给逆党做过人质,同秦家议亲的事也没成,现在流言不少,她这婚事就有些艰难。”李太太深知宋嘉言的脾性品格,很为宋嘉言不平,心下却又有几分庆幸,道,“我是真心喜欢她这的脾性,以往她跟你妹妹常来常往的,这几年你不在家,大姑娘时常来看我。咱们家,不是那等幸灾乐祸的刻薄人家儿……”